隻不過眼下征兵要緊,再找機會查也無妨。
确定好征兵校場的位置後,搭設校場便快了。
隻用了大半日時間,将士們和工匠們便将登記位擺好,驗身棚搭上,又圍出一片空地作臨時校場,最後把軍旗和檄文往場地前一挂,征兵便算是開始了。
有應征者陸陸續續前來。
登記名冊的主簿見狀搓着手翻開空白軍籍冊,用硯台壓住被寒風吹翹的紙邊,隻擡頭掃了一眼便拿起毫筆。
“姓名?籍貫?為何投軍?”
應征者側耳聽完,正色一一答來,“草民名劉壯,原是梁州農戶,自願投軍報國。”
主簿記下,又問,“年歲幾何?家中男丁幾人?”
“二十六。家中有男丁三人,草民投軍後,留有弟弟在家侍奉雙親。”
“身長幾尺幾寸?可有惡疾頑疤否?”
“……”
宋玉昭環胸靠在登記棚一側的架子上聽了一會兒,忽聞身後城門響起一陣馬蹄聲,回頭見是陳紹駕馬來了。
“陳副将。”
陳紹下馬,大緻看了看校場的征兵情況,問道,“今日可還順利?”
“一切順利,隻是今日初開始征兵,來的人并不算多。”
陳紹點頭,“想來是雪天路不好走的緣故,更何況歸雍并二州管轄的地區偌大,卻都要在此征集,怕是不少應征者尚在趕來的路上。”
梁州的新兵尚可等他們返程後在登記入冊,可其他州有意投軍者隻能冒着風雨趕來了。
方才在登記處報過名姓籍貫的男子起身入了驗身棚,不一會兒又有新的應征者坐到主簿面前的桌邊,一邊沖手心哈氣一邊等待問詢。
宋玉昭問陳紹,“陳副将可是談好了調糧的事?我看這天氣,征兵恐怕得比我們預計中耗得久,陳副将從倉中調好糧後,不如先行啟程返回梁州,省得帶着糧車辎重行軍速度慢,再誤了行程。”
“不了,”陳紹說完,又怕她多想,補道,“倒不是擔心征兵的事,宋校尉做事我自然放心,隻是如今尚還走不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口鼻中的熱氣在面前化作一團團水霧。
宋玉昭微微皺眉,“為何?”
“城中糧倉年久失修,昨日大雪壓斷了倉中一側的兩根梁柱,怕是得過幾日才能清點調糧了。”
他說完,兩人皆是垂首默了默,過一會兒宋玉昭才開口,“既如此,陳副将也無需過慮,我今日聽占候說,這往後幾日便不會再有雪天了,等倉中修整好也用不了多久。”
“不錯,再等等也無妨,”陳紹擡頭望天上望了望,又看了看校場上濕滑結着冰的地面,道,“是否明日才開始測新兵弓弩馭馬諸事?”
“是,今日也不早了,來得人也不多,便都并入明日了。”
“也好,”陳紹告辭前叮囑道,“左右我也無事,明日也給我留個位置吧。”
宋玉昭點頭應下,目送陳紹離開,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也牽了馬,一路往城東糧倉的方向去了。
城東比城西門要冷清些。
這邊居住的百姓少,連帶着在附近出攤開店的商販也少了,再加上天寒,戶戶都閉了門在家取暖,連個逛街采買的人都沒有,越往東走便越能稱得上是冷僻了。
宋玉昭怕引人注目,雖是隻身一人前來,也仍是在城中七拐八拐饒了幾圈才靠近,最後遠遠将馬拴在一個小巷子裡,自己則往前慢悠悠地走。
她拐來的那條路正對着糧倉的北側,擡頭便能望見高高的糧倉頂,上頭覆着一片白茫茫的雪,從倉頂到頂檐的的坡上塌了塊不算小的洞。
隻是頂上的積雪還未被清掃,附近也未見衙役和府兵在清理修整。
而且……
宋玉昭心道,高生派了那麼多士兵在城中列隊巡視,卻為何不派人來修整糧倉?
如今的糧倉尚隻是斷了兩根梁柱,雖說往後幾日不再下雪,但落入倉中的積雪早晚都是會化的,他又不是新官上任,該知道這糧食泡了水,等來年開春是要生芽的,屆時便是想存也存不住了。
究竟是什麼逃犯這麼要緊,讓他連倉裡的糧食都顧不上了?
陳紹想必已經來過這邊了,那他難道沒有察覺出不妥嗎?
思及此,宋玉昭正猶豫要不要走近些察看,忽聽見身後傳來一行人說話的聲音。
前後皆無行人,宋玉昭站在原地太過醒目,遂迅速退回離自己最近的巷子裡,屏住氣息靠牆躲在一堆雜物後,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談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