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擡眸望着她,剔透的瞳孔中依稀倒映着她的臉龐。
“夫人真的不是在騙我嗎?”
他的眼神深邃悠長,黑色的瞳孔似是一面能照映天地萬物的鏡子,有這麼一瞬間,季白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在羽生面前袒露無疑。
所有的秘密都瞞不過這雙眼睛。
季白有一瞬間的失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知該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她突然想起丫鬟們的話,容與死了,所有和他作對的下人們都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還是這個人,卻看不透他,好似家門口那汪純澈見底的泉水不知在何時住進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可怖怪物。
她未曾見過它的原貌,可在某日下午的一個驚魂一瞥後,就再也忘不掉。
自此,那種詭異的恐怖感就纏上了她,就連在夢裡都是怪物玩鼠般的追逐。
可這種詭異的,不寒而栗的感覺一閃而逝,因為羽生已經自顧自地相信她了。
他實在好哄,不,甚至都不用哄。
隻要季白願意靠近一步,他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奔向她。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臉龐,随即是不可控的密切的,炙熱的吻,微啞的聲音從他的唇中溢出。
“不,就算是騙我,羽生也心甘情願。”
“我說過的,夫人對羽生做什麼都可以。”
“讓羽生做什麼,羽生都會做。”
季白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又很快沉溺在他失控迷亂的吻中,酥酥麻麻的快感沿着脊背一路直沖大腦。
她掐着羽生的胳膊,氣喘籲籲地說:“别!别弄了!”
羽生聽話地停了下來,可炙熱的身體還緊貼着她的身體,源源不斷的熱量熏烤着她,讓她有點暈乎乎的。
房間内靜谧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緻使他們的心跳聲,喘息聲格外明顯。
她低着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能清楚的聽見羽生的呼吸越來越沉,越來越急,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她緩了好一會,方擡起頭,可在對上他的雙眸時,情緒再一次失控,不知是誰先主動,兩人再次吻到了一起。
暧昧的水聲聽得人臉紅耳赤,心跳加速。
羽生眼神晶亮,紅唇如塗膏蜜。
“夫人喜歡嗎?”
“我還可以讓夫人更舒服。”
季白有點發抖,連連制止,“夠了……這兒不方便。”
羽生聞言有點失落地停下了動作。
“羽生。”季白舔了舔唇,說,“你有什麼東西讓我去幫你收拾嗎?”
“東西?”
“嗯。”季白說,“三日後我們就走,若你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房間裡了,我順便幫你裝起來帶走,免得到時候又要回去取。”
羽生毫不設防地說:“有啊,我的東西都在床下,黑色的小木匣裡裝着我最重要的東西,夫人隻需把它帶上就行,其餘的東西都不用管。”
季白再一次同他确認。
“裡面的東西對你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對嗎?”
她問得太過明顯,如果對象不是羽生,她一定不會這樣直白的問。
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懷疑她,也不會傷害她。
羽生彎眸笑了笑,幹淨得似是枝頭落下的初雪,在太陽的折射下反射出讓人安心的光芒。
“是。”
“我和夫人說過,裡面有一件是我爹娘傳給我的東西。”
“好,我記住了。”季白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弄丢。”
“嗯。”羽生說,“就算弄丢了,我也不會怪夫人。”
“三天後,我等着夫人跟我走。”
他說着,似是低下頭輕聲呢喃了一句,我會一直等着。
季白的心突然有一瞬間的柔軟,因為這注定是一個不會有結果的等待。
她不知等到她完成任務後,這個世界會怎麼樣,是會消失,還是會照常運轉。
她突然有一點不忍。
“羽生。”她輕聲說,“萬一沒等到我,你就先走吧。”
羽生蓦地擡起頭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執拗。
“不,我會一直等着夫人。”
季白的心尖顫了顫,她近乎狼狽地移開了視線,胡亂應了一聲。
“我該走了,若是待得太久,會被聞人瑾發現。”
“好。”羽生依舊乖巧地應了一聲。
季白拂了拂衣服上沾染的灰塵,轉身離開這兒,她的手剛搭到門上就聽羽生突然在她身後問:“夫人會跟我走的,對吧?”
他問得小心翼翼,好似求得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帶毒的糖果。
“會。”季白聽見自己說。
是假的,我不會跟你走。
她在自己的心裡這麼說。
季白突然覺得這間屋子有點令人窒息,悶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她近乎于逃跑的慌亂地推開了門,直至走了好一段路,她的心還是有點悶悶的難受。
【你這樣薄情的人也會難受嗎?】
系統的聲音突兀地在季白的腦海中響起。
季白沉默了一瞬,問。
【等我走後,這個世界會如何?】
【你在意他們?】
系統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貝。
季白沒有回答系統的疑問,系統也沒有再追問她,而是又一次沉寂于她的腦海中,好似從未出現過。
季白吐出一口氣,安撫自己,不用在意他們,他們隻是一款恐怖遊戲的虛拟人物罷了,他們的愛意也不是對她,而是初始時就設定好的完美程序。
可是……
話雖如此,這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真實到常常會讓季白忘記,這裡隻是一個詭異的恐怖世界。
可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的晚上,記得怪物們的觸手纏繞在她腳腕時的冰冷,記得怪物們的利齒咬在肉上的疼痛。
或許,這個任務最難的地方不在可怖的怪物們,也不在尋覓答案和道具,而在于男主們那樣炙熱,毫無保留的愛意。
愛是比任何可怖的武器都要厲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