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私人醫院。
郭柚繳納完各項費用,找來的十一塊零五毛揣進比臉還幹淨的兜裡,略有些憂心忡忡地向普通病房走去。
昨晚他接到他弟的求救電話,然後騎着小電驢把他弟送到這家私人醫院來急診,提心吊膽地忙了整整一晚,直到現在清晨六點多,他繳完費,才勉強算是告一段落。
雖然連軸轉了一晚上,但郭柚并不覺得累,醫院走廊裡的晨光灑在臉上,甚至能感受到舒服的暖意。
可是再舒适的暖意也沒能驅散男生眉宇間的愁緒。
私人醫院很貴,一趟下來直接把郭柚現有的五千塊錢花得隻剩下十一塊零五毛,但沒辦法,這是他弟的經紀人指名要求的地方,說什麼未來的大明星必須注重隐私,說得頭頭是道,郭柚在電話裡聽得一愣一愣,最後隻得照做。
原本郭柚是打算拿這五千塊交下個月飯店的水電費和下個月房租的,但這并不是導緻郭柚擔憂的主要原因,甚至這方面給他帶來的擔憂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剛才郭柚繳完費時,還打算用剩下這十一塊零五毛給他弟買套加火山石烤腸和雞柳的雞蛋灌餅。
最最讓郭柚擔心的其實是不久後醫院給出的檢查結果。
他想象不到醫院會給出什麼結果,他甚至想都有點不敢想——人類的醫院,給一條人魚做檢查,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真的能得出結果嗎?
是的,沒錯,郭柚的弟弟是一條人魚。
一隻鍋包肉精的弟弟是一條人魚。
還是一條愛吃雞蛋灌餅的人魚。
總之郭柚很擔心,一方面擔心他弟弟人魚的身份被醫院查出來該怎麼辦,另一方面又擔心給人類的醫院添麻煩,因為他們大概率是查不出人魚有什麼問題的。
進退兩難,左右為難。
郭柚憂愁地打開了普通病房的門,看向病床上的人魚弟弟——
有一說一,是人魚就不可能長得醜,病床上的青年哪怕隻穿着病号服都能看出身材比例優越,金發碧眼的精緻長相更是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混血兒的程度,不難想象,這樣的外表即便是放在娛樂圈裡,都可以說是獨樹一幟、鶴立雞群的存在。
但是……
“咔嚓——”一聲,原本病床上啃水果啃得開開心心的人魚弟弟看到郭柚回來,立刻扯開嘴角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得眼不見牙。
“哥!你回來啦!”
“這些蘋果是剛才護士給我的,可甜可甜啦,于是我又多要了兩個給你留着,你現在吃嗎?吃的話我給你削皮!”
郭柚看着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弟弟,半響歎了口氣。
鍋包肉精的弟弟是一隻喜歡吃人類食物,并且不太聰明的人魚。
這條人魚平時不笑還好,一旦沖着人笑起來,周身那股傻了吧唧特别不聰明的勁兒就立刻顯了出來,且極其吸睛,就算是再優越的外表也無法讓人無視這股……優越的氣質。
郭柚走到傻弟弟床邊坐下,話沒出口就又先歎了口氣:“我不吃,你都留着自己吃吧。”
他是鍋包肉精,不會饑餓不用睡覺,吃飯對他毫無用處,隻會影響他打工攢錢開飯店的速度。
人魚,也就是俞書塵,立刻注意到他哥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于是立刻道:“哥你不開心嗎?你别不開心了,我給你說點有意思的吧!”
說完不等郭柚回答,人魚的嘴就立刻叭叭叭地說了下去:“哥你知道那個護士為什麼會送我蘋果嗎?因為她覺得我長得帥!肯定是大明星!哈哈哈嘎嘎嘎你說她怎麼這麼有眼光啊,江姐說了,隻要我把嘴閉上,将來就一定能成為大明星,我想這肯定的啊,不然江姐為什麼簽我?但是,哥你說為什麼江姐讓我把嘴閉上啊?這是啥意思?”
江姐就是人魚的經紀人,很顯然她老人家說的沒錯,隻要這條不太聰明且話痨的人魚能夠管住嘴,僅憑一張俊臉就一定能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
但人魚畢竟是自家弟弟,郭柚不忍心直說傷了人家的心,于是隻好轉移話題道:“江姐肯定有江姐的理由,話說,小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現在真的沒問題了嗎?”
畢竟昨晚他接到小魚的電話時,對方正在手機裡狼哭鬼嚎的,仿佛他再不去的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提到這個,餘書塵立刻心有餘悸般摸了摸自己的胃部,然後從下到上一直摸到喉嚨,當初被灌下去的烈酒仿佛還在灼燒他的食道。
餘書塵下意識癟了癟嘴:“太可怕了,殺青宴上那群人一直在給我灌酒,喝到最後我已經不想喝了,可是他們還逼着我喝……”
這是江姐為餘書塵接到的第一部戲,但由于他過于優越的外表和幾乎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新人身份,拍戲的這幾個月來招惹了許多亂七八糟的髒東西,那群髒東西一齊在殺青宴上施壓,所以才出了昨晚的事。
還是被支開的江姐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第一時間趕到後把餘書塵交給郭柚,後續事宜一直是她在處理,如今一晚上過去,究竟如何……他們現在也不太清楚。
聽餘書塵把昨晚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後,郭柚的眉頭緊緊皺起:“那群家夥,你知道他們的身份嗎?”
餘書塵默默搖了搖頭,在劇組時他每天不是在背劇本就是在被導演罵,根本沒時間去關注别的事情。
“别擔心哥。”見郭柚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餘書塵安慰道:“江姐那麼厲害,肯定都能解決,你别擔心。”
郭柚沉默半響,囑咐道:“醫生說你可以住兩天再出院,好好休息,這兩天我照顧你。”
“好!那哥,我想吃雞蛋灌餅!”
“沒問題,等外面出攤了我就去給你買。”
……
上午十點,鐘銘的私人醫生準時到達這家私人醫院。
vip病房。
“鐘先生,我幫您把窗簾拉開吧。”
“唰啦——”
刺眼的陽光驅散原本病房内的黑暗,跳躍的光點輕輕落在病床上閉目養神的男人臉上,卻沒能驅散男人眉宇間的那幾分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