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銘的笑意僵在臉上。

“抱歉……”鐘銘的臉色比剛才白了一個度，幾乎無限接近于剛剛在衛生間嘔吐的時候。現在他滿腦子想着搞砸了搞砸了……

“沒關系。”郭柚畢竟在人類社會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知道人們會天然對沒有父母的人感到同情和歉意，但他又不一樣，所以他主動對鐘銘安慰道：“我并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一個弟弟。”

鐘銘的臉又白了一點，唇瓣微顫，顯然是一副承受不堪的樣子。

他看着郭柚，心中有萬千言語想要訴說，但直到最後，臨到嘴邊也不過是輕聲問道：“你現在……多大了？”

郭柚思考了不短的時間。

而這在鐘銘眼裡看來，就是因為每天忙于奔波，忙到根本沒心思去銘記一些不相幹的事情。

可能……自從阿柚的父母離去後，就再也沒有人會記住他的生日，可能……即便是阿柚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生日沒什麼好慶祝的，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日子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昨晚他才在酒店裡初見阿柚，今天就以護工和患者的身份再次重逢。

鐘銘閉了閉眼，煎熬地忍受着此刻漫長的寂靜。他已經不敢再問别的了，不敢再問阿柚的父母是在他幾歲時離開的，也不敢問阿柚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究竟是經曆了怎樣的掙紮努力，才養大了自己，養大了弟弟。

而郭柚則是單純的忘記了自己身份證上的法定年齡。

他自有了意識和人形開始，至今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與身份證上的年齡不太相符，所以他總是記不太清自己身份證上的年齡是什麼。

其實說起來，郭柚擁有身份證也是一個坎坷的故事。自從某一日郭柚找好了自己的未來方向，打定主意要朝着成神賽道猛猛沖刺以後，就投入了打工的道路一去不複返。

可是不知道從哪一年起，工作變得越來越難找，限制要求越來越多，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年齡限制，也就是在那段時間，郭柚才知道原來在人類社會中，未成年人是不允許工作的。

很不巧，當時的郭柚臉蛋嫩得出奇，再加上一副未經世事天真又無辜的眼眸，任憑誰來看都是未成年中的未成年。

于是徹底找不到工作的郭柚沒辦法，費盡千辛萬苦才在一些相熟妖精和據說某位不知名的好心人的幫助下成功拿到了屬于自己的身份證，法定年齡——十八歲。

有了身份證認證的成年人身份後，郭柚的工作的确好找了許多，隻不過幾乎每個收下他的老闆都會搖頭感歎一句“世風日下”。

郭柚其實不太懂，但也并不糾結，隻要能夠繼續打工賺錢，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而如今，他成功攢錢開了一家飯店，簡直可以稱得上成神路上裡程碑一般的偉大成就，他更開心了。

所以，按照身份證的年齡算的話……郭柚在心裡算了又算，最後甚至倒着驗算了一遍後才自信出口：“23，我今年23了！”

鐘銘周身的脆弱立刻更多了幾分，他笑得勉強：“是嗎，那你真的很棒，很了不起。”

雖然鐘銘說的沒錯，郭柚也覺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但是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呢？

郭柚心裡有點疑惑，但沒問出聲，而是選擇大度地體諒病人。

畢竟他還在生病嘛，人類很脆弱的，糊塗一點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