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沈遇安一連好幾個噴嚏。

溫泉池的水還很熱，絲毫沒有變冷的迹象，隻是背脊隐約湧上一陣奇怪的寒意。

這個季節的日本白天還很熱，根本沒這麼冷的說。

難不成是顧惜言在罵她？

“……”

如果是曾經的顧惜言，肯定是恨透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現在的她，沒了那些陰暗的記憶，應該活得非常自在吧？

沒有慘痛的經曆，姐姐仍然活着，也沒有跟自己産生任何交集……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呼……”

沈遇安把整個身體都泡在水裡，隻露出一個頭。

一閉上眼睛，那些記憶就會追上她。她的過去，不堪入目的過去，犯下的錯誤，無時不刻都在懲罰她，折磨她。

良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拷問，時間的流逝不僅沒能沖淡心中的悔恨，反而将其加劇。

“對不起……顧惜言，真的對不起……”

她失神地念叨許多遍，溫泉池的霧氣模糊她的雙眼，水面閃動的波光，刺得眼睛酸澀，幾乎要睜不開。

猶記得初遇是在學校的遊泳館。沈遇安不會遊泳，去那邊也隻是無聊。

天海大學的遊泳隊很厲害，她隻是突然産生興趣，想來觀摩别人遊泳的姿态，在下課後順道來了一趟。

她小時候曾被二叔的兒子推到花園的水池裡，雖然池子的水不深，卻給沈遇安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從此，她對遊泳敬而遠之，去海邊玩也絕不去接觸海水。她害怕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沒，漸漸灌入口鼻，奪取呼吸。

藍色底的遊泳池，按照标準遊泳池的尺寸來修建，長50米，寬21米，水深1.8米，一共八個泳道，每個泳道寬2.5米，邊道比中間的泳道長半米。

今天沒有遊泳隊的練習和比賽，情況比較特殊——遊泳隊的隊員給想學會遊泳的學生上課，展現這項運動的魅力，順便從新生裡拉人。

到了大三，很多前輩都要考慮進路問題，考研，實習，就業……

這些事情會占據他們全部的時間，遊泳隊不能沒人，招收新成員是最好的方式。

沈遇安對遊泳不感興趣，但強烈的好勝心在作祟。她不想輸給自己的弱點，她想克服。

克服的第一步，是克服對遊泳的恐懼。

“好無聊……”

基礎訓練都是千篇一律的東西，比如懂得遊泳的前輩在岸上拿一根杆子，讓初學者抓住在淺水區裡遊。

教授的内容是蛙泳，動作并不美觀，速度也不如自由泳快，觀摩不到半小時，她已經在打哈欠了。

“算了，這些人不是專業的，沒有參考價值。”

與其在這裡看沒有任何專業含量的學生打鬧戲水，不如花點錢請個專業的遊泳教練來家裡授課。

校園生活無趣，這裡的人和事也無趣，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無趣。

除了賺錢，沒什麼事情是有意思的。

正當她這麼想，準備離開遊泳館回家的時候，思緒從蔚藍色的水面和喧鬧的學生跳到股票收盤價，經過泳池時腳底一滑，一頭栽進水裡。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走路不專心。

“咕噜噜噜——”

沈遇安手足無措，在水裡不停撲騰，濺起一片片水花。

這裡是深水池還是淺水池來着？她記不清楚，隻看到泳道旁邊的分道線浮标是淺黃色。

要死了嗎？

滿腦子都是對冷水的恐懼，沈遇安感覺身體在下沉，伸手想抓住什麼東西，卻隻能任由水從指間滑過，溜走。

該死的……

眼睛，鼻子，喉嚨，都被遊泳池水的味道嗆得發疼，氯水的味道并不是那麼好聞，更别說是喝進肚子裡了。

鬼知道這水裡摻了多少人的汗液和别的什麼東西。

隐約間，一雙手從下方托住沈遇安的腰，把她的身體擡起。很快，她的頭部得以離開水底。

再度呼吸到新鮮空氣，這感覺極不真實。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