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溫聽瀾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總覺得陳序洲或許會寫李白,寫“天生我材必有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寫陶淵明,寫“悟已往之不谏注,知來者之可追”、寫蘇轼,寫“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怎麼都不會是這麼一句。
他和溫聽瀾一起去交表格,也看見了她的,語氣半是打趣:“文化人啊。”
溫聽瀾知道他認真想也能想出來,隻是他并不在乎什麼光榮榜,他不需要在上面就能擁有别人的羨慕,于是便敷衍對待。
當然他這句話胡彪沒有采用。
陳序洲混不吝:“不是挺好的嗎?我們要向優秀的人學習,年級第一第二比我優秀。”
胡彪用筆劃掉他那句話,不接受:“重新寫。”
最後他不得不屈服,換了一個。
——身如芥子,心藏須彌。
這回胡彪滿意了,順道讓陳序洲把成績總表拿去教室貼起來。
九月的洵川在四點多還沒有橙色的落日餘晖,但并肩一起走依舊是一個很好的說話機會。
要不要說點什麼?來的時候已經浪費了一個機會,回教室的機會别再浪費了。
鼓起勇氣開口:“國慶……”
比如問問他國慶有沒有什麼安排?但這話會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在邀請他國慶一起出來玩?又或許認為行程這種問題太私人,會覺得她冒昧。
頭已經開了,沒有辦法收回來了。
可剛開口她被輕輕一拉。
從辦公室裡出來還沒有上課,明天就是國慶了,走廊上心思已經飄回家的學生不少。來來往往地在走廊上追逐哄鬧,兩個男生有點幼稚地推搡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陳序洲身上,甚至都沒有發現朝着她後退的男生。
他伸手拉住溫聽瀾的胳膊,将她往自己這邊輕輕一拉,一手擋着那個撞過來的男生的後背。
她還沒有回過神,後背擦過他的前胸,溫聽瀾呼吸一滞,她的體質原因導緻即便是夏天她的胳膊四肢也是冰冰涼涼的,微涼的皮膚敏感地将一瞬間偏高的觸感溫度傳遞到了大腦神經中,纏着自己胳膊的掌心溫熱。
他朝着撞過來的男生說了句:“小心。”
對方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差點撞到人了,忙不疊地和溫聽瀾道歉。
不過溫聽瀾覺得自己應該謝謝他,不然她很有可能把那麼冒昧的話說出口了。
戰鼓快在自己心裡演奏完一遍十面埋伏了,可旁邊的人似乎沒有感覺到異樣。他松開了手又重新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詢問她被打斷的話:“你剛剛想說什麼?”
“沒……沒什麼。”溫聽瀾有點控制不住地結巴,“就是感慨一下國慶作業有點多。”
陳序洲沒在意,他将手揣在褲兜裡。走了沒兩步,又開口:“還習慣三中嗎?”
溫聽瀾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十面埋伏變成了流行音樂,還是那種甜美聲線的歌手唱的小甜歌。
溫聽瀾點了點頭,有點豁出去地補了句:“挺好的,有困難會找班長。”
他被自己的話逗笑了,但沒拒絕:“行,有困難來找我。”
聽到他這句話溫聽瀾快從嗓子眼飛出去的心髒終于又按了回去,可心率已經很高。
來自陳序洲難得一見關心的樣子,他總是對任何異性都僅僅保持着社交的禮貌,這樣的關心至少在這一個月裡她是頭一個。
初見他時的悸動在這時候出來搗亂,她并不是一個會在原生家庭裡得到愛意的小孩。她總覺得一個人可以給别人多少愛取決于她自己在他人那裡得到了多少。
原生家庭沒有給予溫聽瀾多少愛意,可他是自己貧瘠愛意之海的例外。
好幸運那天自己去了宋娴藝家,好幸運那天他安慰了心情糟糕的自己。
教室馬上就要到了,溫聽瀾腦子裡那根弦突然接上了:“因為娴藝嗎?”
——是因為宋娴藝你才關心我的嗎?
陳序洲沒有遮掩:“嗯,她很關心你又怕你報喜不報憂,囑咐我好好照顧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可以找我。”
因為宋娴藝。
溫聽瀾前一秒所有的喜悅都在這一秒消失了。
她早該想到的,她怎麼可能就成為了他社交的例外呢,她對于他來說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同班同學。
普通同學,這身份多麼讓人難過不甘心。
溫聽瀾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座位上的,回過神來的時候雲之桃已經看完了自己的成績,她名次排在年級三十名,曆史政治是她的弱勢學科。
她對自己這個成績已經很滿意了,但回到座位看見溫聽瀾一臉愁容,真不知道年級第一還有什麼煩惱,隻以為是和剛才被胡彪叫去辦公室有關系。
雲之桃拿出塔羅牌,湊到溫聽瀾旁邊:“瀾瀾,你還好嗎?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溫聽瀾将飄走的思緒收回體内:“沒事,在想事情。”
雲之桃這才放心,于是和她聊起了成績:“你第一耶,而且還不用出早操,真好。”
她又問起了溫聽瀾國慶的安排,溫聽瀾也沒有什麼安排,對她來說假期就是待在家裡照顧溫逸辰然後自己看書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