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東西,向來無利不起早。
“邱主編,這不合适!”她追上去,禮貌謝絕。
“今天七級大風,外面很危險,你趕緊回家去,别的回頭再說。”
他堅持着。
這男人是聽不懂中國話嗎?要不她給他來一段英語?或者法語也行!
“我不要你”四個字很難理解嗎?
“邱新傑,你幾歲啊?”
“還有四個月二十七。本地人,獨生子。爸爸是醫生,媽媽是老師,兩個人都還沒退休。獨居,家裡有兩隻虎皮鹦鹉,平時不需要怎麼特殊照顧,挺好養的。”
“……”
誰問他那麼多了!
“走吧。”他為她打開車門。
鐘粵頓足,深深看了這個襯衫領帶配夾克衫的男人半晌。
然後,她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笑得坦蕩,“鐘粵,二十三歲,獨生女,單親。從小沒見過媽媽,爸爸年輕時候隔段時間就進去吃幾天公家飯,現在唯一的愛好就是打麻将,沒錢,身體差,沒社保。邱主編覺得這條件怎麼樣?”
說完這番話,她就站在原地那麼盈盈如水地看着他,不打算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寸精彩的表情。
“剛好是我努努力可以配得上的條件。”邱新傑神色認真,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戲谑之意。
她毫不留情:“邱新傑,你真是個好人。”
他沉思了一下:“好人好像通常都是用來當備選方案的,對嗎?”
鐘粵忽然大笑,然後直接坐進了他為她打開車門的車裡。
很快,車子便絕塵而去。
樹上泛黃的葉子被大風吹了滿天,打在臉上很疼。
何嘉佑被風吹得眼睛裡進了沙子,瞬間流下生理性眼淚來。
“不就請客吃頓飯嗎?這就把你何三公子吃哭了?”許延青從一旁的公共衛生間走出來,手上還都是沒幹的水。
尤然看了眼遠去的車子,無知無覺地感歎道:“老公,我和三哥剛站這看了會兒别人表白。那倆人可真是男才女貌。尤其那女孩,長得也太漂亮了,那大眼睛!”
許延青撇撇嘴:“風這麼大你都聽見人家是表白了?”
“表白還用聽清台詞啊?以前的人默劇還不是一樣看?”
“散了。”何嘉佑将墨鏡架在鼻梁上,丢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連句再見都沒說。
隻留下許延青夫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這大晚上的,他沒病吧還戴個墨鏡?
邱新傑的車子還沒開到城中村,鐘粵就收到了何嘉佑的微信。
隻有簡單一句話。
「今晚還回家嗎?」
她還不知道鐘能勝那邊是什麼情況呢,自然也不敢十拿九穩地答應他,隻好回:「現在還說不好。」
「哦。」
鐘粵心生疑惑,這家夥怎麼突然這麼幽怨呢?
還在為中午她沒把他介紹給她爸那事生氣呢啊。可他也不替她想想,他們倆目前這情況她怎麼介紹啊?她不是都實事求是說他是她的客戶,兩人正在合作一個項目了嗎?
比這再體面的說辭,她也編不出來了。
「嗯,先不跟你說了啊,今天如果回不去,你就算我提前把這周的休息日預支了吧。」
邱新傑将車子停在城中村那棟紅磚房所在的小巷子口,問她:“往裡面走還有多遠?”
“沒多遠了,我進去了,謝謝你啊。”鐘粵打開了車門。
“要不要……”
邱新傑的“我送你”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鐘粵就已經一邊擺手一邊跑遠了。
他看懂了她的領地意識。
這裡就是他應該止步的地方了,再往前,他就越界了。
于是他選擇停在原地看着她遠去,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昏黃幽暗的小巷子裡。
何嘉佑的微信又進來了。
「可你不回來我睡不着,要不,你告訴我你今天晚上睡哪,我過去。」
鐘粵咬咬牙:「不方便。」
「沒關系,我可以睡中間。」
隔了幾秒,他又補充了一條:「你知道的,我最近戒斷反應還很嚴重,特别需要情感呵護。你不會不管我死活的,對吧?」
狂風把路邊無患子樹的果子吹得到處都是,差點砸到鐘粵的頭上。
“姐!你沒事吧?”
林英爵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一把将他的工裝外套遮到了她的頭上。
“我爸怎麼樣了?”
“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