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鐘粵失眠了。
借着夜燈微弱的光,她将何嘉佑人間絕色的臉又看了好多好多遍。
越看,越喜歡。
越看,心裡越沒底。
“何嘉佑啊何嘉佑,你說你喜歡我……”鐘粵自隔空描繪着他的唇,“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我已經輸過一次了,我真的不能再輸了,你懂嗎?”
“嗯,大概懂。”
他突然接話,吓了鐘粵一跳。這家夥什麼時候醒的!
他沒睜眼,往她的身邊湊了湊,聲音慵懶,“你好香啊……”又問,“現在幾點了?”
鐘粵窘迫得要命,“兩點多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我一直沒怎麼睡着。”
“啊?”
所以他清楚知道她偷偷看了他這麼久?
“我就那麼好看啊?”他突然擡起頭,眯着眼睛笑。
“喂!”鐘粵氣急敗壞地推了他一把。
“好了,快睡吧,明天還有事呢。”何嘉佑起身關了小夜燈。
“何嘉佑,有件事你要跟我說實話。”
“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啊。”
“哎我認真的!”鐘粵感覺他這句話就已經在胡說八道了。
“我也認真的啊!你問。”
“我真是你初戀?”
“當然!”何嘉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人說謊的時候,心跳頻率是會有變化的,你看我像是說謊的樣子嗎?”
“可是怎麼可能……”
“鐘粵,你是非要我在你面承認我性格和人格都有缺陷啊?”
“對不起。”鐘粵倒是沒往這一層上想。
主要是他對她一直挺會的,她實在沒看出他哪裡有缺陷。
又過了半晌。
“Felix,你睡了嗎?”
“嗯。”
“可是你知道我不是……你真的不介意嗎?”
何嘉佑的聲音松松散散的,“介意什麼?”
“介意我在你之前還有個男朋友,我和他……”下面的話,鐘粵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介意啊。”
“哦。”鐘粵抿了抿唇,“那你還?”
“所以我以後都對你很好很好,你心裡是不是就不會再想着他了?”
鐘粵愕然,“你介意的是這個?”
“不然呢!”何嘉佑将她緊緊擁入懷中,“以後隻許想着我一個人啊!什麼江丞,邱新傑,林英爵,都隻能是你的過客,隻有我才是你的歸宿!好了,睡覺!”
“哦。”
原來,他什麼都懂。他的話聽起來不客氣,卻實打實每個字都那麼柔軟而熨帖。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她會那麼喜歡和他在一起,可能就是因為他從來沒給過她男凝的不适感吧。
他尊重她。
所以她就暫時相信他是真的愛她吧。
終于好眠。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又去品嘗了地道的西貢米粉,何嘉佑才帶她再次坐上了人力三輪車。
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隻覺得現代城市在不斷消退,法式建築逐漸換成了棚屋。
巷道開始變得狹窄又混亂,街邊玩耍的兒童一直跟着車子跑,腳丫落在水窪裡,濺起一身黑泥。
跟這裡的貧困和落後相比,林英爵住的城中村那都算是富人區。
長大後的鐘粵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不自覺捏住了衣領。她知道這家夥向來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可這也未免太離譜了些吧!
“何嘉佑,你帶我到這幹嘛來了?”
“怎麼,害怕了?”
“我能不害怕嗎?前兩天一塊看那電影忘了啊,你告訴我我還有機會回國嗎?”
“哈哈哈,你放心,我才舍不得把你一個人丢在這呢。”何嘉佑把她摟進了懷中。
車子終于在一幢木頭搭建的房子前面停了下來,又或者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房子,它更像個多年前臨時搭建的倉庫。
可能搭建它的人都沒想到它會用那麼久,牆體上的木闆都已經腐朽不堪。
不遠就是一個超大的垃圾場,在熱帶的高溫下散發着熏天的惡臭。
鐘粵厭惡地皺起了眉。
“給你。”何嘉佑“體貼”遞過來一個手帕。
可他要是真體貼就不能不帶她來這種地方嗎?
可眼下鐘粵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接過手帕捂住口鼻,手帕上帶着他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她總算沒有那麼想吐了。
“何嘉佑你再不說你到底要幹嘛,我就一個人先回國了。”
“别急,我是帶你來見一個人的。”
何嘉佑臉上倒是淡然,整個人仍舊芝蘭玉樹的,一邊安慰着她,一邊叩了叩木門。
“有人在嗎?”
沒人應。
“許是家裡沒人?要不……”鐘粵的“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還沒說出口,何嘉佑已經直接推開了門。
“喂,何嘉佑你這是私闖民宅!”鐘粵死活不肯往裡邁步。
“私闖什麼民宅,你看他這有什麼可私闖的。”
鐘粵還想掙紮,可下一秒,她人就已經在屋子裡面了。
“你好?”何嘉佑繼續用法語打着招呼。
可還是沒人應。
待适應了昏暗的光線,鐘粵即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這也不是想象中髒亂不堪的民居啊,這分明是哪個藝術家的工作室吧?
屋内目之所及全是畫,有挂在牆上的,有釘在畫闆上的,有随意從天花闆上垂下來的,畫上描繪的都是充滿詩意的田園風光和極具神韻的東方女性肖像,色彩極其明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鐘粵不懂藝術,但還是被畫家質樸細膩的筆觸感染到了。
“這裡是?”
“民間畫家阮茯的家。”
“畫家?那就好。”鐘粵長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