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内,文蕊在鏡子前擡起沖洗幹淨的臉,過于寬大的臉盤,毫無特色的五官,冰冷的水讓她的臉色顯得有些青白,平庸的五官越發難看。
她看了自己一會,又去看鏡子裡晨珀巴掌大的白嫩小臉。她已經處理完自己的毛衣,正把用水擦拭過的外套放在幹手機下吹着,從文蕊的角度看去,她眼簾微垂,濃密修長的睫毛在挺翹的鼻子上方勾出一抹誘人弧度,美得賞心悅目。
“如果我長得像你這麼漂亮就好了……”文蕊喃喃低語。
晨珀淡淡道:“漂亮有什麼用,再漂亮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說,比起文蕊她的長相的确稱得上漂亮,可比起真正的美女,她頂多算是甜美動人。就連唐晗那張臉,都比她精緻清秀的多。
“你是說内在美更重要?可如果我長得好一點,最起碼别人不能用長相說事。晨珀,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異想天開,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晨珀轉過身來,幹手機自動停下,洗手間内一時間安靜無比:“不要為了個男人就無底線的貶低自己。”她來到她面前,将外套遞給她,“你喜歡誰是你個人自由。”
暗戀是個人自由,但暗戀一旦變成明戀,有些事就不是個人所能控制的了。
晨珀記得田家也是聲世的股東之一,剛剛那位應該是董事千金。這次的事,說到底是争風吃醋。晨珀不覺得意外,那家夥皮相好,一雙總是笑意溫柔的桃花眼,加上在聲世身處高位,站出來氣場十足,年輕女生見了都會心動。
文蕊眼睛又亮起來:“所以,你也支持我繼續努力嗎?”
晨珀:“……”她到底是怎麼思考的?
“不,我不支持你。”她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朝着文蕊當頭澆下。
“可是你明明說喜歡誰是個人自由!”
晨珀歎了口氣,難得耐心的解釋道:“雖然剛才田艾麗說的話做的事都很過分,但有一點她說對了。你才進聲世,連集訓都沒結束,怎麼就淨想着這些事?喜歡可以,但因為喜歡弄得公私不分,别人怎麼會沒意見?”
“我哪有公私不分!”
晨珀示意了下衣服上殘留下來的油迹,文蕊臉一紅,辯解道:“我說了隻是感激唐總讓我進入聲世……”
“他錄取你是公事,你送一次叫感謝,但是天天送,就變成公私不分了,别人才會找你麻煩。”
文蕊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也和田艾麗一樣,覺得是我不要臉,單方面糾纏唐總?我知道自己什麼樣子,唐總他是高層,長得那麼好看,人也好,這些事我根本從來不敢想!可是——”
她拽住晨珀,突然有些激動,原本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抹紅暈,“不管你信不信,之前碰巧遇到他時,是他主動和我說話的!那天他帶我去吃飯,和我聊天,最後還開車把我送回宿舍……簡直就像做夢一樣,我坐在他車裡,和他離那麼近,他的眼睛是我看過所有眼睛裡最漂亮的,睫毛好長好長,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文蕊的眼睛裡閃動着憧憬、羞澀、沉迷以及自卑,複雜卻又生動:“所以,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我也不願意錯過!”
晨珀目色淡涼,眉宇卻微微蹙起:“你會受傷——”
“我不怕受傷!”她打斷晨珀,平凡的臉上滿是義無反顧的勇氣,“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沒有真正勇敢過一次!這次,我想試着努力一下!即便會被人罵,被人排斥,就算是所有人都說我不配,就算以後會萬劫不複——我也不會後悔!”
晨珀歎了口氣,壓下了原本想說的話:“那就祝你好運吧。”
###
田艾麗闖集訓室的事,副團沒有深究,大多數人也都明白謹言慎行的道理。可惜當時人員衆多,總有那麼一兩個是死了也要八卦的,所以到第二天的時候,這事還是暗地裡傳遍了聲世。
當然,八卦出來的版本五花八門。有譏笑文蕊自不量力腦洞大開的,也有不屑田艾麗尋事新人的——畢竟她和唐總不是真的男女朋友,要管也輪不到她。
也有少數人佩服文蕊的勇氣,畢竟在聲世,對唐晗怦然心動的人不在少數,可他畢竟是主事人,就算少女懷春又有哪個敢三不五時的送早餐送愛心飯盒?
結束兩周的練習集訓後,三人開始參加樂隊演出的彩排練習。
聲世旗下的交響樂團成員全數加起來有一百二十多人,但因木管人數的制約,最多隻能組成“三管”編制的樂隊。
也因此,不是每次演出都需要成員傾囊而出,具體編排由樂隊指揮以及正副團長開會讨論,定下名單,再遞交上去讓樂團總監過目走個流程。
眼下不是演出旺季,之前的全國巡演也已順利結束。樂團以“雙管”編制登台居多,每兩周在本城或者附近城市做兩場演出,曲目每兩個月做半數替換,保留一些觀衆回應較好的曲目,再适當添加新曲目。
這期間的演出,正适合新人登台。
晨珀被編入小提琴二組,文蕊在一組,露易絲在木管樂組。露易絲之前已經跟着樂隊演出過,集訓雖然不用去,但彩排卻是要到場的。
彩排地點在聲世五樓的演播廳,彩排開始後十分鐘,衆人發現最前排的觀衆席上多了一人。原本凝神觀看彩排的樂團總監側着身體,正臉帶笑容的和對方說話。後者西服筆挺,修長雙腿交疊,挺直白皙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鏡,額發垂落了一縷,襯得額前膚色愈發白的誘人。
唐總居然親自下來看彩排了?
這類走流程性質的彩排每周有很多場,除非出現需要決策的事,否則他是不會過來的。
年輕的CEO就坐在台下,衆人自然愈發認真,雖然不時有人會抱着八卦的心态去看文蕊的表情,但大多數時候都凝神專注于演奏。
于是這天的彩排順利的出奇,每首曲子最多不過兩遍,連素來要求極高的指揮也難得贊揚了幾句。
彩排結束時,樂團總監站起來朝衆人擊了擊掌:“唐總說了,今天有新人加入,他請客聚餐,就在旁邊酒店,晚上有空的都來吧!”
衆人一時有些詫異,聲世以前雖然也有聚餐,但基本都是在大型音樂會成功演奏之後。不過就是三個新人,居然勞動這位請客,還真是少見。
難道真是為了文蕊?幾個年輕的女孩子看着一臉激動喜色的文蕊,内心都不太平衡。早知道唐總這麼好追,她們就自己上了……
聚餐的酒店從聲世步行過去隻要十分鐘,之前有幾次聚餐地點也選在這裡的自助餐廳。彩排的樂隊成員有六十多人,但聚餐這事畢竟通知晚了,不少人晚上都各自有事,諸人向樂團總監告假,都被放行。最後零零總總,去聚餐的大概有三十多人,這裡面也有不請自來的。
看到田艾麗的時候,文蕊才剛剛找到機會和唐晗說話,明知衆目睽睽之下會被人議論,她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好不容易說了句謝謝,便見到田艾麗踩着高跟靴,風風火火從宴廳大門走了進來。
文蕊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看着對方越走越近,她握緊拳頭,嘴唇緊抿,做好随時“迎戰”的準備。結果對方卻從她身邊徑自走了過去。
文蕊詫異回頭,發現田艾麗四下環視一圈,朝着落地玻璃前的沙發座走去。
“和我比一次怎麼樣?”
來人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晨珀的手指一松,剛剝出來的蟹腿肉擦過她的大腿落在地上。
晨珀:“……”她剝了很久才剝出來一根完整的!她眉頭一皺,擡眸看向來人:“有話好好說。”
“我說了,和我比一次!”田艾麗盯着面前白嫩小臉,神色肅穆。
晨珀慢條斯理的擦手指,凝着對方不說話。她這幾天心情不好——應該說自她進聲世後心情從來沒好過,偏偏總有麻煩來找她。
“一個月以後,聲世舉辦的器樂公開賽即将開始,我要你也參賽!”田艾麗刻意提高了音量,整個宴廳裡的人原本就豎着耳朵注意這邊的動靜,當下都聽到了這句話。
什麼意思?電音天後這是在向一個新人……下戰書!?
可等等,她是不是把對象搞錯了?和她有私怨的人應該是文蕊啊!
晨珀漆黑的瞳仁掠過一絲笑意:“你要和我比賽?”
“是!”田艾麗盯視她的目光無比認真,既然她能弄清楚她是誰,那麼對方也應該知道她是誰。她們之間,勢必要分出個高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