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報了名參加比賽,想問問公司能不能再借一架電提給我,本來是想自己去買一把的,不過去了幾家店,電提的音色都沒有那架黑提好。”
祝霍聞言頓時有些淚流滿面,要是公司還有第二家黑提,唐總那天還至于發這麼大脾氣嗎?
其實那天唐總本來也沒想當着外人面訓斥田艾麗,隻是叫了他過去接手,顯然還想私下解決。田艾麗倒好,見他一去反而先發了脾氣,直說唐總偏心,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死活不肯走,非惹得唐總大怒,把她一頓狠罵。
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面生的男性,衣衫革履容貌斯文,據聞是唐總合作對象的特助。
田艾麗發脾氣的時候可能沒想到唐晗竟會真當着外人的面罵自己,當下自尊心受創,最後竟哭着跑了,後面的亮相和拍照環節統統沒參加。
之後,倒是有記者意外拍下她匆匆駕車離開的照片,第二天“電音天後”負氣離場的新聞随同賽前演出的宣傳一同出來。
稍微懂行的人一對照節目單就能發現,原本的獨奏加伴奏不知怎麼的變成了兩人協奏,行内名家也頗有議論,認為依聲世以往的嚴謹,不該出現臨場變更的情況,于是将之評價為演出纰漏。
田艾麗這兩天連臉都沒露過,祝霍正頭疼她之後的演出行程呢!
不過再頭疼,這些事都怪不到晨珀身上,加之有唐晗這層關系,祝霍當下讓助理帶她去收藏室重新挑了一架電提。
等她離開後,想了想,又打電話給陳爍,表示晨珀之後會參賽,讓他照顧一下,尤其是編曲方面的問題,她畢竟是拉古典的,很多情況都不熟悉。
片刻後,領着晨珀去挑琴的助理回來了,臉色有點微妙。
祝霍猜到什麼,心裡一顫:“挑了哪架?”
“這次倒沒挑限量版的。”
祝霍臉色剛緩和,就聽見助理又繼續道:“不過挑了最貴的那把……”
祝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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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下班的時候,唐晗給晨珀去了電話。
“晚上一起吃飯吧。”他這幾天心情不好,忙完了公事就想見她。他以為約她總要費點口舌,結果剛開口,她就在電話那頭幹脆的問他地點時間。
“半小時後你去大門處,我把車開上來。”
“我直接去停車場吧,天冷。”聲世的停車場在負二層,她從内部坐電梯直達再乘坐唐晗車子離開的話,今天守在外面的那輛商務房車就跟不到她了。
晨珀提着兩個琴盒下樓的時候,他已經等在車裡了。
她剛踏出電梯間他就看見了她,這幾天溫度驟降,今天白天就到了零下六度,南方城市很少有這樣的低溫。晨珀怕冷,羽絨服外又裹了件毛茸茸的大披風,連帽子都是白色長毛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動物慢吞吞挪了過來。
唐晗紅潤的嘴唇一點點勾起,笑意舒展了他的眉宇,眉目間冷色散去,隻留下缱绻的溫柔以及……猶如注視圈養寵物般的專注眼神。
晨珀:“……”突然有點後悔應邀了怎麼辦?
“吃什麼?”他邊問邊發動了車子。
“随便,簡單點就行。” 她的重點并不在吃飯,而是想借他的手把這架小提琴還給那人。
雖然是仿琴,但她直覺這架琴價格應該不低,她不能平白無故留着,但也不想自己送上門去,“對了,後面那個銀色提琴盒你記得還給簡墨準,順便幫我說聲謝謝。”
唐晗看她一眼,長眉擰起:“他借了小提琴給你?”
“上台前他助理拿給我的,這把音色更好。”晨珀面不改色。
唐晗沒再說什麼,臉色卻有些不好。
她巴不得他安安靜靜開車,自然不會主動說話。他最後帶她去了家西餐廳,餐廳位于一家星級酒店的頂層,環境清靜,客人也不多。
晨珀猜測這應該和餐廳隻接待會員有關。
服務員遞來餐單後,他沒問她,直接替她點好了東西,依舊海鮮為主。其實晨珀原本想試試牛排,不過有的吃就好,她不挑剔。
唐晗給自己點的是牛排,主菜送上來時她多看了兩眼,他大概是覺察到了,擱下刀叉端起盤子遞到她面前。
“和你換。”
“你吃過了。”她沒接。
他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才開口:“晨珀,你是不是欠收拾?”
她倒是挺想順嘴回一句“你預備怎麼收拾我?”不過想到上次吃的虧,這種口頭上的便宜她就不占了。再加上還想讓他去還小提琴,最後還是把盤子接了下來。
他唇角勾了勾,又伸手将她面前的盤子取過去。餐桌上的氣氛緩和了些,唐晗心裡總歸有些不爽,想開口再問時,手機響了。
電話是耿碩東打來的,這個點若非重要公事,對方一般不會打擾他。
“什麼事?”
“唐總,胡崇光剛剛轉發了一條我們賽前演出的微博,你看了沒有?”
耿碩東說的這個胡崇光是國内非常有名的一位小提琴收藏家,據聞在他的上億身家裡,除開幾處不動産,其他全部抖投資在小提琴的收藏上。
他本身不會拉琴,但是對小提琴卻非常有研究。
“轉發怎麼寫的?”唐晗有些不解,胡崇光雖然喜歡小提琴,但對古典樂卻一竅不通,所以從來不對演奏會做出任何評價。
“唐總,我建議你還是自己看一下吧。”
“你先别挂。”唐晗點開微博,快速查找浏覽,片刻後,他赫然擡頭,看着餐桌對面的黑發女孩。
“怎麼了?”晨珀被他盯的不太舒服。
他沒有回答,朝電話那頭的耿碩東說了句過會聯系,然後挂了電話。
晨珀覺察出了異狀:“什麼事,你直接說吧!”
女孩眉目似水,精美五官淡雅恬靜,頂層餐廳柔和朦胧的光線下,那雙黑瞳仿佛融入了星光,讓被注視的人,有一種被重視着依賴着的錯覺。
她這張臉的欺瞞性太大,就算是他,也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以為她是個軟純的乖巧女孩。
可後來才發現,她内心其實比誰都任性。
他靠向椅背,白皙面容随着他的動作陷入了黑暗。他身側的落地玻璃外,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了,在城市的高處看雪和在地面上看雪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晨珀被吸引了注意力,貼在玻璃上朝腳下的城市望去,卻聽到他問:“你和簡墨準到底什麼關系?”
她回頭,對上他陰郁下來的臉。
她摸了摸鼻子,慢慢反問:“他不是你的朋友麼,怎麼問起我來了?”
“斯特拉迪瓦裡名琴1716,現今價值無法估計,原本應該存放在英國的阿什莫爾博物館,卻在國内一場名不見經傳的賽前熱身演出上出現,那個年輕的伴奏者究竟是何身份……”
唐晗将手機緩緩推到她面前,聲音裡帶上諷刺意味,眼神卻逐漸銳利,“恭喜你,即将成為明天行内的頭條人物。現在,請你告訴我,如果你和簡墨準不認識,為什麼他會将一把這麼名貴的小提琴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