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滿臉橫肉，正端着飯碗在大口啃食着骨肉，腮幫鼓動，大快朵頤。秦川頓着看胡兵，感覺再張嘴也是多說無益，很顯然，剛才的一番談判并不愉快。

秦川說：高所兒這案子可是命案，又屬我們西山分局管，沒破就應該接着查呀，不能讓它成為冷案積案。

胡兵說：高建設的案子你查不查我不管，眼下要緊的，是西山礦區那片兒半年沒見過錢了，小偷小摸特别多，既然戴局讓你來當這副隊長，刑警隊的活兒你就不能落下。

“混日子不幹事兒的家夥。”秦川小聲嘟囔着，就要開門離開。

“你在那兒小聲嘀咕啥？”胡兵揚着脖子高聲問。

秦川回身，并未遮掩自己的不愉悅：“我說，你這屋兒味兒太大，難聞。”

1995年初，農曆臘月二十八。

“談崩了？”葉茂生看秦川那大口吃菜的樣子，已經猜到白天裡發生了什麼。

秦川沒有擡頭，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繼續吃菜。

“你也真是會。”葉茂生搖了搖頭：“局子裡鬧出了不高興，把我拽出來吃飯，挺知道氛圍轉移啊。”

“大過年的，不想把情緒帶回家裡。”說起這事又來了氣，秦川撐起筷子指了指桌面：“再說了，是他先跟我耍急眼的，四年的命案到現在整不明白，他算什麼刑警隊長啊。”

“哎。”說起高建設，沒人不感到遺憾的，葉茂生點着頭，肯定秦川的話：“是啊，高副所人那麼好，可惜了，命短。”

“我就不信這個邪。”秦川擱下了筷子：“青蓮曾經說過，好人有好報，壞人遭報應，好人，就應該好好活着！”

晚7點，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放鞭炮一事，本該是起到趨吉避兇、鎮宅保安的效用，不成想，這夜，槍聲混雜在了鞭聲裡，将整個河昌市的安甯和吉祥都打破了。

秦川到家的時候，借着月光看了看牆壁上的鐘表，淩晨兩點，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

何青蓮正撐着手臂倚在沙發上睡着，呼吸聲被淹沒在夜色裡，可見她睡的并不沉。秦川知道，葉海平留下和海正玩，青蓮将卧室留給兩個孩子睡了。

秦川換了拖鞋，悄悄在書桌邊坐下，開了台燈。

“咋才回來？”青蓮輕柔的聲音響起，秦川回身，見青蓮已坐了起來，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會是跟生子一直喝到這個點兒吧？我也沒聞着有多大酒味兒啊。”

秦川擡起一指，示意青蓮再将聲音壓低些：“沒跟他喝多久，就被警隊給叫去了，西山煤礦那裡發生了槍殺案，死了十多個。”

“啥？十多個？死這麼多人啊，兇手也太窮兇極惡了。”何青蓮對這個數字訝異不已：“這得屬特大案件了吧。”

此時的秦川，心情依舊複雜，還沒從剛剛的血腥場面中回過神來，就見他将雙手揣進袖子裡，深深地歎了口氣。

“快睡吧，看來，明兒得早起偵查了。”青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