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架直升機懸停空中,更多巨大的光柱伴随着旋翼撕裂空氣的聲響轟然開啟,通向原木旅館這一片伊甸失去控制的區域被來自高空的光照得雪亮。
林寒溪知道導師很重視自己這個學生。
但她不知道導師居然可以這麼重視自己這個學生。
所以她乍然看見這種陣仗,忍不住心生懷疑,在心底問副系統:“我不會暴露自己卡牌的身份了吧?我要暴露了你現在說,咱倆現在跑路還有那麼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存活率。”
副系統再次開啟檢索,用确鑿的語氣回答:“确認沒有,您的卡牌如果真的暴露,天空上瞄準您的應該是全功率運行的浮空島護衛星環,而不是照明用的光柱了。從檢索到的信息判斷,我更傾向于這隻是您導師利用權力的一次—私人行為。”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命已經值得用護衛星環那種級别的武器來拿了。”林寒溪争分奪秒見縫插針地吐槽。
她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有點不太适應這種被矚目的感覺:“我覺得我導師這個陣仗,可能多少有點浪費公共資源。”
副系統謹慎地發言:“我覺得您這話,可能說的有點早了。”
一根堅實的繩索從直升機上被甩下,巨大的風聲裡傳來幾聲攔阻,應該是沒攔住,因為下一秒,她便眼看着陸因風落在了地面上,大步向她走來。
林寒溪愣了一下,她感覺老師的腳步也頓了一下。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陸因風的手在她臉上胡亂地糊了幾下,林寒溪聞到了血腥味兒,她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又被撈回來重新按進導師懷裡。
陸因風一邊維持着那個保護的姿勢,一邊急速低聲對她說:“裝傻會不會?跟着我演,别說話。”
林寒溪點了幾下頭,由于姿勢的原因,看起來像是在陸因風懷裡拱了幾下。
陸因風拉開了一點距離,于是那雪亮的光便剛好照在了林寒溪剛好擡起的臉上,她的臉上好幾道新鮮的血痕,襯得陸因風臉上引而不發的盛怒更加順理成章。
陸因風的另一條手臂還護在她的後背上,林寒溪面朝光柱,給出一個迷茫的眼神。與此同時,陳修齊順着她的來時路從那片雪亮中走出,右手上纏着治愈系的綠色特效,大半邊身體都是血潑上去那種慘烈的鮮紅。
“老師,已經處理好了。”陳師兄走向自己的老師和師妹,聲音平靜地彙報。
“卧槽師兄你在裡面幹什麼了!你現在看起來像連着殺了一百個人!副系統!裡面有這麼多人要殺我嗎你怎麼隻逮出來三個!”
林寒溪适時露出一個驚恐的眼神,下一秒就被導師伸手捂住了眼睛,落在有心人的眼裡,真是一個剛剛從截殺中死裡逃生備受沖擊的柔弱治愈系。
副系統在這樣混亂的局勢下堅強地為自己發聲:“你師兄身上的血有問題,血液的活性和類型都有問題。”
“他把那三個人身上的血全抽了出來。”
林寒溪倒抽一口冷氣:“不是,陳師兄你真的是正經學醫的嗎...我看你比我吓人多了...”
半身是血的陳修齊站在老師和師妹旁邊,一臉不僅已經而且還要繼續殺人全家的冷峻表情,内心十分淩亂。
他在看到師妹的光腦信号消失在信号中斷地區的那一刻就覺得大事不妙,在火速查了師妹入住的是一家叫原木旅館的地方,并且發現污染物擴散導緻信号中斷的二十幾片區域裡,其中五六處居然“正巧”繞了旅館一圈,無論師妹從任何角度回去都必須要路過其中一片的時候更覺不妙。
他第一時間覺得自己大意了,他對維爾哈學院内部的權力鬥争認識不夠深刻,隻知道老師見了天才的苗子心生欣喜便搶先收入門下,認為在伊甸的嚴密監管之下不會出什麼大事,沒有認識到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無所不能”的伊甸,也是有漏洞的。
就比如在一片硬件幾近全部毀壞,能源和網絡同時切斷的區域。
巧合到一定程度便不再是巧合,他第一時間上報了老師,然後以最快速度趕了過去。
陸因風這個等級的人物能動用的資源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從她得知這個消息開始,十五分鐘以内異能管理部的十幾個成建制小隊便已經乘着直升機降臨這些區域上空,同時開啟了地毯式搜索。
隊員們到的時候,正看見表情冷峻的陳修齊把右手從躺在地上兇手的胸膛裡拔出來,滿身是血。
治愈系異能者和攻擊性異能者相比起來,通常是柔弱的。
他們的手精準地握着冰冷的手術刀,做着種種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或者森寒透骨的實驗,面無表情地解構或者治愈人體。但在近身的搏殺中,他們往往是柔弱的。
治愈系殺人的場面并不多見,于是他們看見陳師兄表情雲淡風輕地用異能抽出兇手全部的血,再看到兇手脖頸處尖銳的傷痕,心裡忍不住抖了一下。
陳修齊陳師兄的心裡也很崩潰,他到的時候,兇手已經死的死,死的死了,他還能怎麼辦?退一萬步講,這些人都能來截殺師妹了,他們能是什麼好東西?但如果師妹沒有想象中那麼孱弱,那導師搖來這麼大陣仗之後還怎麼發揮?
不行!不可以!今天就算是天塌下來,師妹也是弱小無辜的!
于是陳師兄被迫扮演表情冷峻的殺戮機器,在十幾種把殺人嫌疑攬到自己身上的方法中選擇了最明顯的一種——把對方的血抽出來,然後全部潑在了自己身上,還忍辱負重地把右手塞進了其中一位兇手的胸膛。
他冷酷無情暴力變态反派怪醫殺人犯的人設立得究極之穩,跟随在他身後到達現場的清掃小隊隊員,現在縮在邊上看他的眼神也隐隐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