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幅光屏在黑夜裡發出淡淡的光,來自未知發件人的滿屏亂碼依舊杵在那裡。一陣寒風猛地刮了過去,陳修齊抖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才緩緩吐出一句:“這件事情我們是不是先上報老師?”
林寒溪盯着滿屏的亂碼,若有所思,緩緩地開口:
“這信息發過來,要麼是惡作劇,要麼是恐吓威脅。不太可能是惡作劇,想要瞞住伊甸的眼睛把發件人做成未知,還要把消息發到我們兩個權限不低的私人通訊碼裡,成本太高。但如果是恐吓威脅的話,也說不通。”
陳修齊看起來稍微冷靜了一下,聞言發問:“為什麼?”
林寒溪直白地把那屏亂碼展示到他眼前:“你會被這一屏亂碼吓到嗎?我是說,如果沒有别的事情,隻有這些莫名其妙亂碼的話。”
“那倒不會...”陳修齊也陷入了思索:“那這是為了...我用了幾種常見的破譯方法,都沒破譯出來,而且這個消息很奇怪...”他把自己的光屏也劃拉過來,林寒溪清晰地從發送時間上看出,對方發送的時間點很規律,早七、中十二、晚十一。
“這幾個時間點你通常在幹什麼?”林寒溪發問。
“早上起床、中午吃飯、晚上下班...”陳修齊熟練地報出來了自己的日常,話說到這裡他戛然而止,意識到了一些東西。
林寒溪看着他的眼睛:“你也意識到了對吧,發信人對你的作息很熟悉,确定在這幾個時間點你會查看光腦的信息。至于為什麼現在發給我,我不知道,不排除是對方跟蹤你,看你沒反應現在又和我坐在一起,于是發我一份看你反應。”
“那這一屏亂碼...”陳修齊皺緊眉頭,思索着開口。
“傳遞信息吧,至于對方到底想跟你傳遞什麼,沒破譯出來我也不知道。”林寒溪攤攤手:“給我點時間,我來查一下。”
陳修齊肅然起敬:“你之前居然修過破譯學嗎?”
林寒溪心有點虛,假裝被寒風凍到,咳了一聲來掩飾:“不是,我有一個朋友...嗯,他學過,對這個方向比較精通,我找他問一下。”
于是要不要上報老師這個話題就被這麼糊弄過去了,林寒溪揮别陳修齊,拖着疲憊的身體,掃開門進了宿舍。月光照進來,她聽見副系統的聲音悠悠地從心底傳來:“很榮幸作為您學過破譯學的朋友出場...向您私人通訊碼發送信息的未知發件人,我已經查出來了。”
林寒溪面色不變反手關門,把伊甸在這間宿舍唯一的眼睛和耳朵關在門外,這才問出口:“這麼快嗎?是誰?”
副系統含着笑意報出了那個名字。
聽到答案之後的林寒溪:“?”
副系統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在她腦子裡貼了字幕,甚至還标了未知發件人的真實ID歸屬,信息确鑿,全無任何錯認或者同音字的可能。
林寒溪點點頭,并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意外。
哪怕名字的主人幾分鐘之前剛剛和她道别,兩個人現在的距離就是兩間宿舍的距離——陳修齊。
她順着從窗戶外照進來的月光向桌前走去,疲憊地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那這就不奇怪了,陳師兄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會因為幾條莫名其妙的信息,就被吓到試圖大半夜來問我該怎麼辦的人,最晚的消息是十一點發送給他的,他淩晨過來找我,看來他說沒破譯出來是假的,他查出了什麼?”
副系統回答:“我并不具備陳修齊光腦的權限,但我已經在他向您展示光屏的時候,對比過你們光屏上的亂碼信息,除卻發件人以外,信息内容重合度百分之百,我将即刻為您開始破譯。”
林寒溪嗯了一聲,不适地往床的反方向挪了挪,生怕身上的氣息沾到她幹淨溫暖的床上。今天的她依舊是一身土,被關老師揍得太狠可能還有點血什麼的,雖然一身傷已經被修複,但是身上的髒污還在。
陸老師言出必行,說按人體極限來就按人體極限來,一整天的訓練加課程下來,林寒溪感覺自己整個人撕裂成了好幾瓣,大腦裡咕噜噜地滾動着黑底綠字的知識點,身體頑固地記住異能爆發的軌迹,手指上還殘留着手術刀剖過人體的感覺,隻留下犄角旮旯的地方留給她用以生活自理。
她吃力地站起,用犄角旮旯殘存的意志驅使自己前往洗手間進行洗漱清潔,崩了一整天的神經開始放松下來,說話已經開始遲鈍了。
“查好了叫我,不叫也行...要不明天再說吧...”
陳修齊站在宿舍的窗簾後,從縫隙裡看着幾十米外的另一間宿舍徹底熄燈,他松開了握住窗簾的手,白紗似的布料從他指間松開,在夜色裡晃了幾下,那縫隙重新被掩蓋住了。
他略帶焦躁地擡起手腕,重新核驗已經破譯出來的内容,最後一行字依舊平靜地呆在那裡,白底黑字,内容絕望而觸目驚心。
“沒時間了,陳師兄,救救我們。”
林寒溪是在光腦瘋狂振動的消息提示中醒來的。
今天這座城市的氣候也一樣糟糕,陰沉的天色下一切都看起來灰敗不堪,太陽在呼嘯的寒風裡像塊無用的白色硬币,帶不來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