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掩面,小聲抽泣道:“衛妹妹真是可憐,怕是在水裡泡久了,腦子進了水,故而許多事記不得了。”
“額…”衛斓怎麼覺得這個解釋比選擇性失憶更合理。
劉瑤抹淚安慰道:“衛妹妹,你就安心住下,慢慢回憶。弟弟每日在鎮上診病,也會幫你留意,總有一天你會找到自己家的。”
兩人行至堂屋,見劉明義背着一個木質藥箱,正欲出門。
衛斓連忙喚住道:“劉公子,請稍等!我同你一起去。”
劉明義聞言,眉梢微挑,似有探究之意,笑道:“在下險些忘了,衛姑娘亦通醫術,隻是不知技藝如何?能否擔得醫者之名?”
衛斓心中微感虛怯,隻得謙遜道:“我的技藝不過平平。”
劉明義道:“在下有幾個問題請教衛姑娘。”
“能否依據‘五運六氣’及近日天氣特征,推測可能常見的疾病?”
“面對陰虛火旺患者,如何運用‘陰陽互根’之理?”
“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各為何物?人身穴位又有多少?”
……
“最基本的,陰陽五行與五髒六腑如何對應?”
面對劉明義一連串如質問般的話語,衛斓感到汗流浃背了。她突發奇想,要是當年高考填志願,她選擇中西醫結合專業而不是臨床醫學,是不是就可以挺直腰杆怼回去了!然而現實卻是,她隻能默默拭汗,道:“你說的這些…我目前都不會,但是我會努力學會的!我學的醫術,理論知識和你不一樣,卻一樣能治病救人。”
劉明義說:“女大夫倒是罕見。”
衛斓内心鄙視:你這見識淺薄的古人!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病人既有男女之分,郎中亦應有男女之别,這樣不是更合适?治病時,總有你不方便的地方,我便可代替你。就像昨天晚上那樣!”
提及此事,劉明義神色稍動。
她再接再厲道:“要不然,你就把我當助手,當工具人,叫我幹嘛就幹嘛,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行不行?”
劉明義思索一番,道:“助手?工具人?”
“就是可以随意使喚的人。”
劉明義彎唇:“可是丫鬟之意?”
“才不是!我們是平等的關系,我幫你幹活,你管我吃住,最好還發點小錢。”
她話中雖有幾分不實,但留下之心卻是真切。
“可是,你以何種身份?”
劉瑤從旁聽個原委,笑道:“這有何難?我初見衛妹妹便覺歡喜,若幺妹尚在,年紀也與她相仿。從今往後,便先用劉姓,喚作劉衛斓,慢慢尋自家。如此,旁人也無閑言碎語。”
劉家原有一胞妹,未及取名便走失,至今已有十餘年,雖報官卻仍未尋得。讓衛斓頂替幺妹身份,倒也合适。
衛斓問道:“那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我就姓劉了?”
劉瑤掩口笑道:“正是,劉衛斓,小名劉幺妹。”
衛斓展顔一笑,親昵地喚劉瑤:“瑤姐姐”又轉向劉明義:“明義哥哥”
劉明義本是心軟之人,聽衛斓這般說,便默默應允了。他欲言又止道:“出發前,還需做些準備。”
他随即配了一盒黑糊糊的藥膏,藥香濃郁。将這膏塗抹于肌膚,既能防曬驅蚊,久用尚能美白,唯肌膚會被塗黑,名曰“美人泥”。
衛斓坐在梳妝台前,她現住的房間是劉瑤出嫁前的閨房。
“姐姐,你已經嫁人了嗎?”
銅鏡中映出的臉約莫十五歲,與她前世的面容無異,隻是年輕了十餘歲,顯得有些詭異。她對鏡張嘴鼓腮,做着各式鬼臉。
劉瑤見她臭美的模樣,忍俊不禁道:“是的,在隔壁村子,來回五裡路。昨晚弟弟急匆匆來找我,擔心你受風寒,要我替你更衣、擦洗。”
衛斓抱住劉瑤的腰親昵地蹭了蹭:“姐姐你對我真好,我以後會對你更好~”
劉瑤笑逐顔開,捏了捏衛斓的小臉,道:“好了,我為你梳頭。”
她為衛斓梳了三個小發髻,又細緻地将藥膏塗抹在她暴露的肌膚上。如此一來,衛斓的容貌頓時減色不少。果然,一白遮百醜,一黑毀所有。
劉瑤歎了口氣,道:“妹妹莫怪姐姐,我本想與你同住,但我婆家不易相處,怕你受委屈。”
“我爹爹每日清晨去私塾教書,他原是郎中,如今弟弟子承父業,他便專心傳道授業,是個嘴硬心軟之人。若他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妹妹千萬别往心裡去,他心腸是好的。”
“我弟弟一心隻在醫術上,每日出門診病,家中倒也清靜。若有所需,盡管與我說,我視你如親妹,你也當視我如親姐。”
衛斓緊緊抱住劉瑤,點頭如搗蒜,笑道:“好的!多謝瑤姐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