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筱九很在意。
收拾完行李箱,她躺在床上,指尖不受控制地就點開了黑名單——雖然她拉黑了文姜壽很多号碼,但備注為文姜壽且背得滾瓜爛熟的号碼就隻有一個,就是最初的那個。
她看着黑名單裡文姜壽的名字,仿佛那就是文姜壽本人,在心裡面罵她是膽小鬼,然後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再一醒來,就是在樹纖島的公交渡輪上……
正常嗎,絕對不正常。
而且,紅筱九發現自己的行李箱也不對勁。
她的行李箱竟然沒鎖,平闆也沒有在行李箱裡。
原本打算出去旅遊,她帶的都是吊帶裙子等夏天的衣服,以及一次性内衣褲什麼的。
但剛才她打開行李箱,發現裡面多了好多自己的秋天的厚衣服,而且都是自己很喜歡的經常穿的幾件衣服,那幾包一次性的内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摞自己的内衣褲,另外除了漱口杯化妝品,其餘的便攜的旅行洗漱用品全都沒了。
讓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不是有人動過她的行李箱,而是有人,在她家裡面,動過她的行李箱——在她睡着了失去意識後……
聯想到口袋裡的紙質截圖、十六塊錢和身份證,她更加坐立難安。
有人為自己計劃好了一切,把自己送回樹纖島,送到文姜壽面前。
文姜壽對此真的全然不知嗎?她是不是在裝傻充愣?但如果是文姜壽的自導自演,她為什麼不直接把自己帶回家裡?
同時,最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個人到底是怎麼把不清醒的自己弄到樹纖島的公交渡輪上的。在公交渡輪上醒來後,她也沒有感到頭痛昏沉,或者身上哪兒疼。
總之,紅筱九根本睡不着……
再加上傍晚時候,樓梯下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的儲物間,都讓她心緒不甯。
那會兒她被吓傻了,一口咬定文姜壽家鬧鬼,現在冷靜下來,怎麼想怎麼不對,她沒有眼花,她确确實實看到了門在晃。
忽然,一個不寒而栗的想法從她腦海裡蹦了出來。
“姜壽的房子裡就隻關着自己一個人嗎?”
如果,那不是鬧鬼,而是真的人。
正想着,下一秒,紅筱九刷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盯着房門,心驚膽戰。
剛才不經意間餘光一瞥,直接發現自己床尾處,站着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于是她驚坐起,再定睛一看,床尾處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有一團黑影在她起身時直接穿過房門,跑出了房間。她注意到了。
房間裡黑乎乎的,有一點朦胧的月光,不清不明的黑暗催熟恐懼。
紅筱九攥緊拳頭,定了定神,懷疑是自己的疑神疑鬼。
但是——咚!咚!咚!熟悉的、沉悶的錘牆聲又響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雞皮疙瘩從自己的手臂攀爬到自己的脖頸上,最後竄上自己的頭頂。
捶牆聲不大,跟機械針表的跑動聲一樣,很有規律。
她滑下床,赤腳走到房門前,錘牆聲就在面前——外面的東西在捶她房門門框的牆。
“如果,不是鬧鬼,而是真的人,”她心想,“哪一個更危險?”
她舔了一下嘴唇,兩隻手都戰戰兢兢地握住門把手,慢慢擰開了一條縫。
外面什麼都沒有,錘牆聲也沒有了,她大膽了一點,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轉身就看到一道高高瘦瘦的黑影竄下了樓梯。
“沒事,樓下就是姜壽的房間。”
紅筱九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氣,朝樓下走去。樓梯沒開燈,她雙手緊抓着樓梯扶手,一步一台階地往下挪,提心吊膽。
她停在二樓樓梯口,發現文姜壽還沒睡,她房門縫裡亮着的光,擊退了她心裡面的大片的恐懼,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然後她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往一樓走去。
似乎是害怕一樓的儲物間裡會突然沖出來一隻怪物,她全程遠離樓梯扶手,緊貼着牆往下走,走下樓梯後,又貼在狹窄過道的一側,不敢靠近儲物間。
一樓沒開主燈,很黑很暗,隻有遠處客廳的位置,透着一點模模糊糊的微弱的暖黃色亮光,大概是文姜壽留的夜燈。
紅筱九靜靜聽着。
房間裡很安靜,唯一且最響的聲音就是窗外單調的蟬鳴聲,樓上傳來悶悶的一聲響,像是文姜壽的咳嗽聲,也可能不能,她沒聽清。
一番猶豫後,她心一橫,打開了儲物間的門……
是一堆雜物,就隻是一堆雜物。
紅筱九耷拉下肩膀,松了口氣,難不成真是自己疑神疑鬼?
她轉身上樓,走出去一步卻突然頓住了,緊接着她瞪大驚恐的雙眼,猛地扭頭看着那片從客廳裡蕩漾開的朦朦胧胧的光。
也是一刹那間,她意識到,自己搞錯了對象,或許現在她該害怕的不是儲物櫃,而是那片光。
在牆壁的阻擋下,她看不到客廳的全貌——那片光真的是姜壽留的夜燈嗎?客廳裡有人嗎?
隻希望又是自己的虛驚一場。
紅筱九扶着牆,慢慢朝過道外走去,在看清客廳裡有什麼東西後,她瞬間僵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