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不明所以。
這是二皇子府的客宴,即使東側男眷處沒有鮮花餅,也必然有更為貴重可口的吃食,江夫人何必這樣說?
江夫人親切地道:“姈姈,可否幫伯母将這碟鮮花餅子往東側水榭送一下?”
趙雪梨下意識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距離她們很有一段距離,卻像知道二人說了什麼話似的,對着雪梨遙遙颔首,示意她應下。
趙雪梨這才後知後覺,老夫人這是看中了江家,在幫自己同翊之哥哥相看。
她心下一陣無法言語的欣喜,面頰在爛漫春光下一點點紅了起來。
想必是翊之哥哥同江夫人提過,否則她怎會如此費心費力地攀着老夫人。
在她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翊之哥哥一直都在默默為她們成親一事籌備,雪梨心裡動容,軟着聲音嬌羞地應了是。
她再次拿過鮮花餅,左右看了幾眼,見到無人在意自己,便垂首向東側水榭而去。
東側沒有點戲,倒是酒宴正酣,起了歌舞,貴人公子們恣意觀賞,一派悠然。
趙雪梨沒走太近,就見到獨自站在水榭亭外十幾米之遠的江翊之。
那處地方頗為巧妙,緊挨着假山亭台,但後面又是茂林修竹,不仔細瞧,怕是看不清其中之人。
雪梨莫名緊張,心跳擂鼓。
她端着瓷碟走進去,羞赧地開口:“....翊之哥哥..”
江翊之立在郁郁蔥蔥的金鑲玉竹前,一襲翠青長袍,身形筆直修長,壓過身後無邊翠色,清俊眉眼中浸着明朗笑意,見到雪梨,上前幾步,道,“靈鸢,可是我母親叫你來的?”
趙雪梨點頭,将手中瓷碟遞出去,“江夫人讓我來幫你送碟點心。”
江翊之自然接過,“靈鸢親自送的,我一定吃完。”
趙雪梨臉蛋紅紅,送完了東西卻有幾分不想走,她眨着水眸,眼中泛着好奇的光暈,“....江夫人...她...知道我們的事了嗎?”
江翊之點頭,又搖頭,“母親隻知你是我的意中人,并不知曉我們借書生情一事。”
趙雪梨面色更加绯紅,比頭上杏花還更嬌豔幾分,她緊張羞赧地說不出話。
江翊之見了,看得不舍得錯開眼,道:“靈鸢,你能來此見我,想必老夫人已然允了這門婚事,春分後,我會帶着功名上門求娶,你...你等我可好?”
趙雪梨磕磕絆絆地說:“....好....那...那我得...得抓緊時間...繡嫁衣了...”
江翊之亦是欣喜,伸了手過來,勾住雪梨垂着身側的手指,“靈鸢,那便如此說定了。”
趙雪梨心知不能私會太久,二人又說了幾句,她就轉出假山,向西側走,沒走出去多遠,才将将上了拱橋,迎面走來兩個人。
走在左邊的是裴谏之,他見到雪梨,立時便蹙眉:“趙雪梨,你怎麼從男賓處過來的?”
趙雪梨暗道倒黴,但還是老老實實道:“江夫人托我向這邊送個東西。”
裴谏之警覺:“什麼東西?送給誰?”
雪梨語氣含糊:“就是些吃食。”
她不給裴谏之追問的機會,連忙反問:“你...你怎麼沒在東側看歌舞?”
裴谏之不理會她,反而道:“什麼吃食,你這樣花枝招展的,莫不是在東側勾搭旁的男人?趙雪梨,我告訴你,想都别想。”
趙雪梨不欲争辯,垂了腦袋就要溜走,頭頂砸下一句不贊成的清越之音,“谏之兄,怎可如此揣測一位女子呢。”
裴谏之陰着臉,冷嗤一聲。
趙雪梨擡眸瞥過去,見到一個系着紅綢緞的墨發青年。
他身着一襲月白錦袍,衣擺和袖口處用銀線繡着精緻雲紋,被風吹起時仿若流動起來,他同裴谏之一樣,滿頭墨發束着高馬尾,臉頰輪廓柔和,眼眸深邃明亮,好似藏着漫天星河,高挺鼻骨之下,是勾在唇邊的淡淡笑意,顯得端正清雅。
青年目光在雪梨臉上停留片刻,主動開口:“你便是谏之的表姐罷,我常聽他提起。”
裴谏之惱了,“誰提過她了,宋晏辭你閉嘴!”
趙雪梨愣愣地,沒有說話。
宋晏辭笑着道:“雪梨,我許是年長你一歲,可喚我一聲晏詞哥哥。”
裴谏之皺眉,真有幾分氣了,不客氣道:“宋晏辭,你如此缺妹妹?怎麼見人就認。”
宋晏辭讨饒:“是我唐突了。”
他從懷中拿出一串佛珠,遞給雪梨,“雪梨妹妹,這是我從了慧大師處求得一串念珠,已在佛前誦經開了光,可保人平安,煩請收下這份賠禮。”
趙雪梨心裡微動,眸光再次掠過青年頭上紅綢,又看向這串檀木珠子,猶豫片刻,伸出了手,還沒碰過,裴谏之便大手一揮,将東西撈走了,他瞥着宋晏辭,冷笑:“賠禮是吧,我替她收了。”
他說完這話,又側頭對着雪梨不客氣道:“還不快走?杵在這裡是要勾搭誰?”
趙雪梨躊躇地收回手,掀開長睫偷看宋晏辭。
宋晏辭對着裴谏之颔首,道:“谏之兄,我見橋東南處那簇金鑲玉竹不錯,略有幾分手癢,便先不奉陪了。”
趙雪梨見他走了,困惑道:“.....手癢?他要去折了竹子嗎?.
裴谏之心裡郁氣未消,嘲笑雪梨,“那是個畫癡,此刻是去揮墨丹青,你當誰都同你一般沒有涵養?”
趙雪梨半點不惱,若有所思地告了辭,腳步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