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晚上,時針走過十一。
伊達航按下按鈕,走進電梯。
他和一機搜的泷澤警官剛從轄區警署回來,本來該去找隊長彙報工作的,但諸伏高明現在還在警視廳開會,兩個人隻能再找時間。
樓層數在電子數字顯示器上變換着,從1到2,再到3。伊達盯着它看,突然覺得紅色的數字和炸.彈的倒計時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是魔怔了。”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後,他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吐出。
白日四機搜在秘巡時,接到總部的指示,說在商業街區發現疑似□□,401和404立即前往。
到達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回歸了排爆警的本職工作,和爆處的人一起行動。伊達航和降谷零暫時搭檔,協助進行疏散人群,封鎖現場。
報警人是吉田步美、圓谷光彥以及小島元太,這三個不管是搜一還是一機搜都很熟的小學生。不等問起,孩子們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的起末說了。
因為想給朋友準備禮物,就趁周末約着來商業街逛,中途為了追一隻貓咪跑進了一家店鋪的後巷,在一堆廢棄紙箱狗發現了□□。
多虧過去灰原哀和江戶川柯南的言傳身教,三個孩子一眼認出來這是什麼,馬上報了警。
伊達航對他們的行為表達了高度贊揚,簡單記了口供,就讓人把三個小朋友帶出了警戒線。
之後就是爆處警察負責處理□□,其餘警察負責維護現場,以及找到犯罪者。
犯人一共有三個,一開始他們隻抓到了一個,同夥的藏身地以及剩餘裝置的位置他死活不肯開口,最後他們不得不用了點特殊手段。
回憶起兩個同期一個比一個可刑可拷的行為,伊達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總之,最後事情解決了。自制的□□被成功拆除,三名犯人全部落網。
至于在其中産生的一些問題……
“叮——”一聲,電梯到達指定樓層,門應聲打開,伊達航邁步走出去。
就隻能留給他們内部自己解決了。
*
警視廳大樓。
松田陣平從醫療室出來,萩原研二正站在門口等他。見他這副慘樣沒忍住扭過頭,發出“噗嗤”一聲。
松田臉臭的不行,卻沒說什麼,走過去。
他手裡攥着一個冰袋,是剛從醫療室拿的,被他怼在青腫的半張臉上。
“哈哈咳咳……小陣平哈哈哈……”
對于幼馴染的慘樣,萩原完全無同理心的笑的話都說不清楚,笑着還想上手去戳,被卷發青年一個後仰避開了。
“Hagi!”松田忍無可無的瞪他。
萩原見好就收,笑着收回手,兩人并肩往電梯走。
路上還碰到幾個值班的同僚,看見他們想過來打招呼,奈何萩原警官身旁的松田警官看起來太吓人,那黑氣仿佛吃人的觸手一樣在身後張揚舞爪,逼得周圍人紛紛繞道。兩人就這麼暢通無阻的下到了停車場。
“疼吧?”坐進駕駛座,萩原側頭看向副駕的人,聲音裡還有沒有消減的笑意,聽的松田更郁悶。
“……可惡,那個金發混蛋下手這麼重。”可疑的停頓後,卷毛腦袋偏頭看向窗外,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咬咬牙把冰袋使了點勁整個按到臉上,增大接觸面積,腫起來的半邊臉和嘴角的傷口讓他現在說話有些含糊。
萩原在旁邊看他這副慘樣還是很想笑,嘴角往上勾了一點弧度,慢慢地又滑了下來。
他沒有将車發動,隻是把手放到方向盤上,漸漸用力。
“小降谷做了我沒來得及做的事。”他沉默了會輕聲道。迎着摯友望過來的眼睛,半長發的警官先生嚴肅且認真的說:“哪怕是現在,我也很想揍你,小陣平。”
盡管仍然叫着幼馴染的昵稱,萩原的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
“……”卷發警官怔了一下,“Hagi……”
萩原卻打定主意不讓他把話說完,自顧自道:“還記得我們警校畢業剛一個月遇到的那顆炸.彈嗎?”
“……當然記得。”
“那個時候我因為在電話裡随便和小陣平立flag,還有之後沒穿防護服的事情,被小陣平狠狠揍了一頓。”
“……”
“我今天終于理解陣平那時候的心情了。”紫色的眼睛微眯,萩原想讓語氣變得輕松些,出口的聲音卻背道而馳,“因為那件事我沒辦法理所當然的指責小陣平的做法,畢竟我也有案底,但是……”
握方向盤的手指收攏,用力到咯吱作響。
“用那樣的辦法逼犯人開口,你到底在想什麼?萬一發生意外了怎麼辦?你就會和那種家夥同歸于盡了!”
越說越無法控制情緒,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他擡手朝車門錘了一拳,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
八年前那起案子他自知給幼馴染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那顆炸.彈突然回秒時他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該在電話裡那樣不負責任的和幼馴染口嗨,但那時他再後悔也沒用了。
如果不是伊達班長及時抓住了犯人,他就真的沒有機會走下樓向好友道歉了。
從那以後他們就互相約定,絕不會再拿這種事開玩笑。
但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從小長大的摯友違背了約定。
……好吧,他也不是故意在開玩笑。隻是想把犯人更快的找出來。
……但就不能換種方式嗎!?
越想越煩躁,“啊啊啊啊啊煩死了!”
宛如松田上身,一向潇灑活潑的萩原警官大力揉着頭發,露出和幼馴染如出一轍的惡人顔,舉起了拳頭,“小陣平!右臉伸過來,讓我也揍一拳!”
“喂!Hagi!”松田連忙偏頭躲過拳風,一把将冰袋拍在撲過來想揍人的幼馴染臉上。
“啊,好冰!”萩原哀嚎一聲,捂着臉縮回了駕駛位。
勉強讓激動的好友冷靜下來了一點,挺直的脊背松垮下來,卷發警官自暴自棄的捂緊被揍了一拳的左臉,含糊且大聲道:“我知道啦!今天是我的不對!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聲音很僵硬,但神情足夠認真。
萩原和他對視,從拆彈開始就沒放下去的心髒終于慢慢落回到了原處。
“下不為例。”他點頭道。
事情解決完,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萩原開始心無旁骛的嘲笑翻車的幼馴染。
“小降谷還真的一點力都沒留啊。”腦子裡閃過金發警官一拳把卷發警官給錘倒地的畫面,萩原啧啧稱奇。
“當然了。”松田沒好氣道,“他那一拳過來,我頭骨都快被打碎了!”
頓了下繼續不爽嘀咕:“真是怪力大猩猩!”
第二個犯人藏身的位置就在松田拆彈的附近,他和第一個犯人不同,不是鋸嘴的葫蘆,從頭到尾嘴就沒停過,一直罵罵咧咧,和警察叫嚣。
松田在旁邊被吵煩了,直接把人拽過來,铐到旁邊的柱子上。
“想到那些一無所知被你炸死炸傷的人,進監獄真是太便宜你了。”黑發警官當時穿着休閑服,通身的氣質一點都沒辦法讓人把他和警察這個職業挂上鈎,不如說是更像警察的死對頭差不多。
“不如讓你也嘗嘗被炸彈弄死的滋味好了。”
這麼說着的卷發警官真的将手裡的工具移到了錯誤的引線上。
在生死極限的壓力下,犯人很快就說出了同夥的位置。
降谷零那時也已經找到了下一枚□□,正通知爆處的人去處理。松田一時忘了接到警視廳指示後,為了方便應對突發狀況,他們把對講機調成了免按鍵通話。
所以他這邊發生的事情他的搭檔聽的一清二楚。
完成拆除後,松田走出廠房,迎面就是來自降谷零的一記重拳,比曾經在警校的時候、前段時間在警署停車場,哪一次都要重,他直接被一拳打的倒退了好幾步,坐倒在了地上。
“啧,我假牙套都松了。”松田舌頭舔了舔上排的牙齒,敷着臉郁悶道。
降谷完全沒留力,他口腔内的軟肉都被牙齒剮蹭了好長一條口,嘴角也破了,皮下一塊淤紫,更别提還有又青又腫的左臉。
“小降谷也是被小陣平吓到了吧。”萩原把車從停車位倒出來,看了眼後視鏡說道。
“切,我看那家夥就是純粹想揍我。”松田靠在窗邊,雖然他是這麼說,但腦子裡卻不自主的飄過金發青年揍他時臉上的表情。
那也是他當時沒還手的原因。
那樣的眼神,蘊含着驚懼和憤怒,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别人。
看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