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下午,四機搜分駐所裡彌漫着食物的香氣。堆放着的文件被搬到一邊,清出的桌面上整整齊齊碼着五個大餐盒,裡面是精緻的料理。
“哇!伊達班長原來這麼有錢的嗎?”萩原研二看了眼打包袋上黏着的标簽,這家店很有名,相應的價格也很出名,更别說是外送了。
“還好啦。”伊達航将洗好的碗筷拿過來,笑着說:“以前去那裡出過案子,店老闆為了表示感謝送了我幾張代金券。今天大家都沒怎麼吃東西,我就想着正好能用。”
“诶——不愧是搜一的精英刑警,出現場都能有代金券拿。”萩原從他手裡拿過兩幅碗筷放到桌子上。
伊達露出半月眼,無奈道:“不要這麼稱呼我,顯得我像什麼很不近人情的人一樣。”
“哈哈,說起來以前搜一在大部分平民警察眼裡是和公安警察一樣高不可攀的存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風評就變得不一樣了。”
萩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将它放下。
“那一定是過去混亂的大半年造成的。”提起往事,伊達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扶額道:“誰能想到有一天搜一會和機搜似的,東京的大街小巷,24小時都能有我們的人。”
注意到他的動作,伊達也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沒有消息提醒,也沒有來電提示。
“不過搜一的風評從那段時間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倒是真的。”
“所以說出現場真的很重要啊。”萩原随口感歎完,紫色的眸子往門口掃去,語氣帶着難以察覺的憂慮,道:“好慢喔,小陣平和小降谷。”
伊達又按開手機看了一遍,還是什麼消息也沒有。嘴上說着安慰的話,臉上卻不自覺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隊長待會要去警視廳開會,應該不會和他們說太久,可能在回來的路上了。”
針對江之組的行動最終收尾的很順利。從頭到尾都跟着組對一起行動的401在回到警察署,與組對交接完後就先行返回了分駐所。
倒是與江之組的幹部正面沖突過,又和清池亞美接觸過的404被百忙之中抽出空的諸伏高明叫進了辦公室,說是要他們彙報工作。
不過究竟是不是真的彙報工作誰也說不好。
“肯定要挨罵了,那兩個人。”萩原歎了口氣,“尤其是小降谷。”
“我還是第一次見諸伏隊長露出那麼凝重的神情。”伊達回想起他們回警察署去隊長辦公室彙報時諸伏高明的臉色,喃喃道:“肯定也被那家夥吓得不輕。”
萩原沒說話。何止是隊長一個人,他想,他們幾個都被吓到了。
“我之前隻以為他是因為卧底的經曆,所以現在需要時間去适應。但現在看來,也許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伊達航低聲說。
抓着犯人的槍口抵到自己的腦袋上,就算是為了分散注意力,震懾罪犯,這樣也太過了。
回憶着在機場加油站看到的那一幕,他心想:那樣的做法,和完全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有什麼區别!
“之後還若無其事的和我們解釋。”伊達捏緊拳頭,原本稍微平靜了一點的心情再次沸騰,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從緊閉的牙關裡擠出來,“我發誓,我當時真的隻差一點就揍他了。”
清池亞美被擡上擔架後,現場被警方控制,不是說話的好時候,但降谷零還是特意在他們四個人的群裡留言,對于剛剛他看似過激的舉動做了合理的解釋,讓他們不要多想。
“那種話,也就隻能騙騙不了解他的人。”萩原的聲音涼涼的,“完全在把我們當傻子看。”
“……不過,說到這個,”短暫的沉默後,半長發青年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搭檔,問道:“班長,你覺不覺得小降谷對清池亞美的态度有點奇怪?”
他話題轉變的有點突兀,伊達被他問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接上了他的思維,開始認真思考,“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難道他們認識?”
萩原沉吟了一會,搖頭,“應該不認識,無論是聽到名字還是看到照片,他的表情都很自然,不像僞裝。”
這個疑點在降谷零堅持要把後續搜查進行到底的時候就在他心底埋下了。
他把有關清池亞美這個人的情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被無良客人帶的沉迷賭博的女公關,為了還債不得不在賭場打工,賭場被警方肅清後緩刑期結束,有過一段時間的低谷,但還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隻是這份工作到頭來竟然還是□□()的産業。
摒除掉内心對清池經曆的個人感受,萩原理性的分析,“除了清池小姐曾經工作過的那個賭場和那個組織多少有點關系這點,似乎沒有别的小降谷會這麼關注她的理由了。”
機場加油站裡,降谷零為清池亞美做心肺複蘇的畫面還可以很清晰的回憶起。
金發青年那時的神情,讓他們根本沒辦法輕易的忘掉。
萩原心想,簡直就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人。
“就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他那副表情。”
伊達航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說出了他心裡的想法。
當時包括松田陣平在内他們三個人沒有立刻沖上去找降谷零麻煩很大原因也是這個,那個時候金發青年的狀态看起來真的好不到哪去。
兩人對視一眼,萩原歎氣道:“我們在這裡猜來猜去也沒有結果,隻能等小降谷回來了問他了。”
伊達表示贊同,神情複雜道:“确實要好·好聊一下。”
中間兩個字加了重音,重讀。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被隊長點名的404還是沒有回來的迹象。唯二留在分駐所的兩個人等的饑腸辘辘。
百無聊賴間,腦細胞被刺激了一下,伊達航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清池亞美的案子倒是讓我想到了去年辦過的一個案子。”
萩原正在用水杯和辦公用具搭橋玩,聞言問道:“什麼案子?”
“你應該聽說過,10億日元的銀行搶劫案。”伊達邊回憶邊說:“主犯是一名女性,案發前幾個月在銀行入職,案發當日還以人質的身份混在受害者裡。”
“提前踩點吧。”
“嗯。”伊達點頭,神情有些難以捉摸,輕聲道:“後來她死了。槍殺。”
萩原怔了一下。
“之後我們調查才發現,她的姓名、年齡,甚至身份背景都是假的。屍體很快就被公安的人接管,搜一的調查也被禁止。”
“但因為發現屍體的是那位柯南小朋友,你也知道,他有很多異于常人的地方。”
伊達笑了一下,萩原也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從他那裡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廣田小姐,就是主犯的姓氏,雖然是假的,不過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伊達繼續道:“廣田小姐并不是自願犯罪的,也是被逼無奈,似乎是想靠這個掙脫一個黑暗組織的束縛,保護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
“……”萩原第一時間沒能說出話,過了一會才開口:“這個黑暗組織……”
“大概率是的。”
“怎麼哪都有他。”
“不然也不會引發那麼大的混亂,肯定是紮根許久了。”回想半年前的那場聲勢浩大的搜查行動,兩人仍覺得心有餘悸。
這邊,401兩人的話題不知不覺開始跑偏,另一邊的404倒是出乎意料的聊到了相似的話題。
其實事情發展和伊達航預料的差不多,諸伏高明因為要趕去警視廳開會,并沒有讓404兩人彙報很久,之所以趕時間都要找他們,無非是因為加油站裡,無論是降谷零還是松田陣平,都表現的過于不尋常了。
“我覺得這有本質上的區别。”從隊長辦公室出來,松田想了想還是反駁道:“我是因為他們一機搜給的情報有誤差,漏了一個人,又不是我故意的。你那就是純純自找的。”
說着翻了一眼走在身側的金發搭檔,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靠着電梯壁,降谷零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泱泱的。
諸伏高明不是那種脾氣上來就開罵的暴躁上司,面對兩個客觀上算是立了一功的部下也沒有說什麼打擊人的話。
但隻要對上機搜隊長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降谷就有種手腳都不知道該往那放的慌亂感。
之後“身為警察,保護民衆安危是職責,但這并不意味着警察的生命就是消耗品。”、“正相反,為了能更好的履行職責,警察要對生命更加珍惜。”這種對警察而言,相對比較老生常談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每多聽一個字都能讓降谷心裡的心虛膨脹十分。
導緻被從辦公室放出來完全就是一副被班主任狠狠教訓過一頓的高中學生悶悶不樂的模樣。
倒是一起的松田陣平仿佛清風過耳,一點影響沒有,一看就是類似經驗十分豐富,還反過來嘲笑他。
降谷有氣無力的瞪了他一眼,心裡仍賭的慌,話在心裡轉了一整圈,也沒力氣說出來。低頭繼續看手裡的紙質文件。
見他這副樣子,松田臉上有些刻意的笑意也淡了,垂眸在他手上的紙張掃了一眼。
正巧這時電梯叮一聲門開了,降谷擡頭看了眼樓層數,擡腳往外走,被松田拽了回來。
“诶?不是到了嗎?”
“想喝點東西,陪我去買。”松田邊說邊按了一層按鈕,一點沒給降谷零反駁機會。
降谷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人從高樓層又一路回到了一層,在走廊找到了自動販賣機,松田在機器上點了幾下,頭也不轉的問:“要喝什麼?”
降谷歪頭想了想,“咖啡?”
松田用鼻子哼了一聲,手指多點了一下,付完錢,兩個罐裝瓶掉了下來,他彎腰将它們拿起來,起身将其中一瓶扔給降谷零,自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手上的蘇打水,降谷一陣無語,跟着坐到了他旁邊,看出來他是故意找借口過來,還是說:“不快點回去的話,班長特意點的豪華料理就要一直幹放着了。”
松田扯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口,不客氣道:“你現在這副樣子回去肯定要被那兩個家夥盤問,我是在幫你,讓你有調整的時間。”
對這個說法降谷比他更不客氣,直接道:“明明是你也怕被念叨。”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齊轉過頭,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這裡不是警察署主辦公的樓,來往人沒有主樓那麼多。唯二兩個活人不說話,像是被包進了禁言的泡泡,走廊一時安靜的過分。
不過沒過一會這個泡泡就被人戳破了。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那麼做?”
一罐蘇打水被他三口兩口消滅幹淨,空掉的罐子被他當玩具一樣捏在手心把玩。
卷發青年身體前傾,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拖着下巴,轉頭看着身旁的搭檔,語氣漫不經心,仿佛隻是随口一問,一雙眼睛卻緊緊盯着人。
“不會真想死吧?”
降谷被他問的都要歎氣了,他也确實歎了出來,“都說了,我那時候隻是虛張聲勢吓唬江島而已,我知道他不敢開槍的。”
他一臉無辜,好像他那時真的是無奈之舉。
松田卻沒有被他帶偏,固執的一針見血道:“受到驚吓的人往往更不受控,你就這麼确定他被你吓到後是松手,不是扣扳機?”
降谷:“……”
他慢慢移開了一點目光,小聲道:“大,大概吧。”
松田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瞬間變得惡狠狠起來。
降谷看着都以為都會和在加油站一樣,沖過來揪他衣領子。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沒有那麼做,反而在短暫的閉眼再睜眼後,他的情緒穩住了,表情恢複了冷靜。
“……”這反而讓他有點沒底了。
松田沒有再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而是用下巴點了點他手裡一沓紙質文件,問的直截了當,“你和清池亞美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