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臨近中午,住院中的降谷零迎來了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好久不見,田宮小姐。”降谷合上手中的漫畫,放到床頭櫃上。
這是松田陣平給他帶的,是想讓他少看手機多休息,又擔心他會從别的渠道弄些案件卷宗的拷本回來看,幹脆堵不如疏,把自己的漫畫提了一摞過來。
本來就不會長時間看手機的降谷零當時聽了他的言論表示非常不滿,他哪有工作狂到生病住院了還想着要看卷宗?
“你是對自己有什麼認知偏差嗎?”伊達航是易流汗體質,哪怕病房裡有空調,他還是一腦門的汗。聽了降谷非常沒有自知之明的抱怨,他汗流的更兇了。
“還記得在警校的那次嗎?你和萩原一人一輛車飛躍斷橋,你在大卡車裡跟着滾了一整圈,當天晚上就因為傷口發炎發燒,我們發現了要送你去醫務室,你還記得你那個時候在幹什麼嗎?”
“……”被勾起回憶的降谷選擇沉默裝死。
“某個家夥還在背案件卷宗呢。”一旁的松田非常貼心的替他回答了,一頭黑卷毛的警官先生倚牆抱臂,輕嗤一聲:“還說什麼‘這點熱不算什麼,放着不管一會就好了。’”
他模仿的降谷零的語氣惟妙惟肖,雖然當事人是怎麼也不會承認的,隻會覺得是這家夥添油加醋。
“結果第二天就因為高燒到差點脫水。”萩原研二也加入了“黑曆史揭秘”大會,替兩個同伴做了補充說明。
被三張笑的過于友善的臉盯着看,就算是降谷零也有認慫的時候,他明智的決定不再反駁,接受了松田帶來的探病禮物。
坐在床上悠閑的看漫畫對于降谷來說,簡直像是上輩子的事。
在精神尚可的時候翻開一本漫畫書,本着既然已經答應了好友就要做到底的心态,降谷強迫自己認真看,但仍是時不時走神,倒不是因為漫畫本身的原因,而是想起了同期為了勸他放松休息提到的警校的事。
其實那次他高燒被發現不是第二天,而是當天晚上。
他從小身體就很好,但再好的身體也是人類的血肉軀體,生病受傷不可能沒有過。但也正因為他身體很好,很少生病,一旦生一次病動靜總會鬧得很吓人,景光就沒少受他的驚吓。
想到幼馴染,金發青年翻頁的動作慢了下來。
那天晚上是Hiro放心不下他,半夜去他宿舍想查看他的狀況才發現了他的異狀,把他送去了醫務室。
萩原他們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是誰把他送過去的不用猜都知道。
可三個人都很默契的略過了這茬。
降谷感到無奈,他總是會因為好友們的貼心而感動,同時也會為他們的貼心而有點小小苦惱。
他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不需要刻意在他面前避諱諸伏景光的存在,他很樂意從他們嘴裡聽到他的名字。
他們也不是完全沒聽,但他的三個友人本質上都是心思相當敏銳的優秀警察,尤其對于他的情緒波動把控,有時精準到降谷零都有點發指。
他們隻有在适合的時間提起景光,不适合的時候默契的一起裝失憶。
就像這次。
降谷閉上眼,黑暗裡那個人面容清晰可見,藍色的貓眼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睜開眼,盯着手裡半天沒翻頁的漫畫,良久歎了口氣,暗歎自從組織被清繳後,自己真是一天比一天軟弱了。
*
住院的第三天,降谷零的高熱終于得到了控制,不再反複,整體控制在了低燒的範圍,于是他試探性的提了一下出院,果不其然被駁回了,并得到了三個同期好友聯手制裁。
雖然隻是口頭上的制裁。降谷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深覺得口頭制裁也是相當可怕了。隻能繼續老老實實在醫院養病。
但随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降谷止不住開始焦慮。
讓他焦慮的原因很現實,那裡是金錢。
這次住院的費用是松田陣平先給他墊付的,他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想給他轉賬,松田深知他的為人也沒拒絕,接受了他的還款。
但隻有降谷零知道,自己當時心裡是在滴血。
他現在不是波本了,公費吃喝玩樂這種事不是降谷零的愛好。真正屬于他的賬戶現在還在審查中,入職機搜得到第一筆工資前,他是真正稱得上一句身無分文的,日常開銷隻能走公安的賬,日後審查結束要還的那種。
饒是他省吃儉用,精打細算,零零碎碎欠的債也仍在與日俱增。
這還是暫時沒把風見替他照料哈羅的費用算上的結果。
但現在一次生病,光是一筆住院費用就讓他一朝回到了初始點。
更别提因為一口氣請了七天假,月末能拿到手的工資隻怕也要打折扣。
降谷零看着筆記本上被他用筆劃去的一串串有零有整的數目,再次深深歎了口氣。
田宮小姐就是這天中午來的。
在看到她的瞬間,降谷面上的私人情緒就盡數收斂了起來。
對方比他預計的早來了一天,看來與他沒有接聽的那幾通電話有關。
心理醫生的發色比他們上次見面深了很多,顯然這種深咖才是她頭發真正的顔色。臉上的妝容也有了調整,去掉了美瞳,沒有了那些假造的面部特征,她看起來就是個骨相相對比較立體的本國女性。
降谷收回審視的目光,笑的溫和無害,歉意躍然于面上,“抱歉田宮小姐,沒有及時給你回話。”
他主動提起,田宮更不會說什麼了,于是笑道:“那看來我們的聊天時間要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