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黃泉,八百裡黃沙蔓延,忘川河水翻滾不息,奈何橋橫跨于無形的深淵之上。
狂風吹起漫天的黃沙,林淺悠和祁上瀾下意識閉眼側頭躲風沙。
“噗!”林淺悠吐.出滿嘴的沙子,胡亂揮手拍開臉前還在飄揚的,“原來黃泉長這樣啊,沙子也太多了,跟我哥描述的完全不像。”
祁上瀾左右晃了下頭,擡手撥動頭發把混在裡面的沙子抖落下來,“是挺多的。”
他撥的認真,沒注意一直盯着他看的林淺悠,忽地,他右肩被她輕輕一拍,接着就聽到她笑出了聲:“你發質也太好了,這麼順滑。”
他動作頓住,眉梢一挑,“嗯?”
祁上瀾的表情再次逗笑林淺悠,她哼哼笑着,笑了幾秒突然又想到什麼,“哦!忘了正事了,先找範銘。”她拉起祁上瀾的胳膊就往前走。
祁上瀾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他剛才掃了眼,黃泉大到漫無邊際,根本不知道從哪兒找起,而她看起來卻胸有成竹目的性強,祁上瀾忍不住問她:“你知道該去哪兒找?”
“去奈何橋找孟婆啊,她是這裡的主人,阿福不是說了嗎,是孟婆發現的範銘。”林淺悠給他指了指前方遠處一座石橋,石橋旁有一棵樹,樹下隐隐約約有個人影,她猜,那就是孟婆。
祁上瀾将信将疑跟在林淺悠身後,“你懂這麼多?”
“多?”林淺悠回頭,“這不是常識嗎?你小時候沒看過神話故事?”
祁上瀾遲疑了會兒,說:“這算神話故事?”
“那就是鬼故事,鬼故事總聽過吧?”
他搖頭,“沒,隻看過幾部鬼片。”
“嘶,那咱倆正好相反,我不敢看鬼片,視覺沖擊太大了,我都是聽我哥給我講鬼故事,他還說,黃泉是一個極美麗的地方,孟婆是一個極美貌的女人,這裡開滿了紅豔豔的彼岸花,非常好看。”
“你确定?”他挑眉,顯然不信。
林淺悠看着滿地的黃沙,尴尬笑笑,“所以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祁上瀾:“…”
可等兩人來到奈何橋邊,卻隻看到橋邊枯樹下一個年紀蒼蒼的老婦人。
他們兩個是瞬移到這裡的,孟婆看到突然出現的兩人,不由得一怔,手裡端着的孟婆湯都差點灑出來。
然而,當她視線掠過林淺悠落在還在撥弄頭發的祁上瀾臉上時,竟是倒抽一口冷氣,瞳孔瞬間放大,孟婆湯随即灑落一地,她顫顫巍巍道:“禍、禍…”
“嚯什麼?”祁上瀾擡眸對上孟婆驚訝看他的眼神,卻沒由來的心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産生這種感覺。
林淺悠見狀碰了碰祁上瀾的胳膊,小聲提醒他:“還能嚯什麼?當然是覺得你帥才嚯的,你态度好點兒,人家就一老婆婆,你語氣也太差了。”
“有嗎?”祁上瀾側頭蹙眉問。
林淺悠點頭,“有,你看你把婆婆吓成什麼樣了?”她扭頭又對孟婆說:“你好,老婆婆,請問你知道孟婆在哪裡嗎?我是陽城土地神,來找她要一個人。”
孟婆緩了會兒,直到平穩地舒出一口氣,聲音沙啞:“我就是,幽冥之神,孟婆女英。”
“啊?”林淺悠一愣,孟婆不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嗎,怎麼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可她來不及追究那麼多,直奔主題問孟婆:“那孟婆奶奶,你知道範銘在哪裡嗎?他誤入陰間,我們是來把他帶回陽間的。”
孟婆布滿皺紋的手在地上一揮,黃沙上便現出一個人形,他一身藍白校服,躺在黃沙之上,正是範銘。
“此人就是範銘,為見他爺爺最後一面誤入黃泉,我已喂他喝下忘川水,等回到陽間後他便不會記得自己來過陰間。”孟婆解釋道。
今早,範銘偷偷溜到陵園,在找到爺爺的墓碑時他“撲騰”一聲跪下,嘶吼痛哭,直到哭到眼前一片模糊,卻隐約看到一旁的人工湖面上沖他慈祥微笑的爺爺。
範銘當即怔住,失聲喊了幾聲“爺爺”,随後不受控制地朝湖水跑去。
他跌入湖中,生死迷茫之際,越過忘川來到了黃泉,并在爺爺走過奈何橋前見到了爺爺最後一面。
隻是,範銘的爺爺卻因喝下孟婆湯不記得他了。
範銘不顧孟婆阻撓跑到奈何橋上一把抱住爺爺,卻撲了個空,眼前爺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爺爺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直至變成一縷黃沙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爺爺輪回往生了。
孟婆知範銘是誤入黃泉,便讓幾個陰差控制住還在撕心裂肺痛哭的範銘,并喂他喝下了忘川水。
林淺悠把昏迷的範銘扶起來,祁上瀾順勢把他背在背上,兩人和孟婆禮貌道别後就帶着範銘離開了黃泉。
他們三人走後,孟婆看着木桌上的孟婆湯,碗中映出她蒼老的面孔和滿頭的白發,在她心裡翻湧起一段并不美好的回憶。
須臾,她揮揮手,一個陰差便出現在她面前對她恭敬拱手道:“參見孟婆。”
孟婆無力地揮了揮手,沉聲說:“去通知冥王,禍淵神回來了。”
…
來到陵園後,林淺悠和祁上瀾把渾身濕透的範銘放在地上,他被水嗆的連連咳嗽,林淺悠細心地給他拍背順氣。
與此同時,祁上瀾手機響起,是白夢給他打來的電話。
“喂,上瀾哥,監控顯示範銘去了陽城陵園,我已經通知張隊和小賀還有範銘父母了。”白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