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定水,四班的班主任,同時也是你們的語文老師。”
教師張定水在黑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體工整秀麗。
他二十七八的年紀,在一衆老教師中算得上年輕,穿着一件棉質藍色襯衫,灰色西裝闊腿褲,腰間圍着一條棕色牛皮質地的腰帶,身材勻稱,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一幅金絲邊框眼鏡,氣質文質彬彬,穿着打扮講究,但衣服略顯陳舊,添了幾分複古感。
張定水當了姜然高中三年的班主任,為人友善,性子溫和,教書育人上面有獨特的見解,備受學生喜愛。
高中時她當了三年他的語文課代表,所以再次見到張定水時,竟覺得意親切,回想畢業後的這麼多年,兩人除了節假日的短信問候,似乎再也沒見過面。
教室内,天花闆上的大風扇泛黃落灰,有些歲月年頭,在那不知疲倦支呀吱呀地旋轉着,這風扇看似大而有力,實則誰也享受不到扇出來的風,屋内悶熱,電風扇起到了一個心理作用。
張定水擡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水:“十點鐘學校舉行開學典禮,學費就等回來再收吧,大家保管好自己的學費,排好隊依次下樓去操場集合。”
提起學費,姜然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從書包中掏出錢,塞進了自己的校褲口袋中,校服褲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口袋寬大且深,放一千塊錢不算什麼問題。
此時,同桌宋浩然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在偷偷摸摸幹什麼?”
姜然面無表情回應他:“我在拿衛生巾。”
“咳咳……哦。”宋浩然迅速别過腦袋看向别處。
果然,面對一個老熟人的少年狀态,姜然才能面不改色說出這句話。
她與唐果挽着胳膊結伴下樓,下樓時她順便帶上了自己的相機,以前有太多的青春瞬間她沒有記錄下來,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實,但還是想留住更多的青春瞬間。
操場上,日頭正烈,站在哪都沒有辦法躲避暴曬的陽光,唯有主席台上領導入座的地方有一抹陰涼,下面的學生隻能頂着日頭聽着冗長的報告。
每逢這種時刻,時間便會被無限拉長,過的漫長無味,年級主任在台上講了一堆毫無營養的廢話。
新生隻能無聊地薅操場上的草、給前排女生編辮子、挑自己頭發上的分叉、踢地上的石子……
“下面有請高一新生代表,高一(一)班魏凜風同學代表新生講話。”
聽到熟悉的三個字,姜然擡眸,魏凜風穿着紅白藍相間的夏季校服,身形挺立,校服在他身上不大不小,剛剛好勾勒着他勻稱的體型,明明是個男孩子,皮膚卻意外白淨,陽光都格外偏愛着他,撒在他身上一層暖色的磷光。
他走上台,調整話筒的高度,眉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雙眸,台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讨論着他。
“好帥呀,這個男生——”
“不僅帥,據說他的學習成績也特别好,還是一班的學生。”
“他是學校初中校本部升上來的,學校領導都特别喜歡他!”
“诶诶,那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魏凜風,凜烈的凜,大風的風。”
……
腦海中似曾相識的回憶與眼前場景重合,十年前,魏凜風也是這麼惹人注目,是全校女師生的話題,在老師眼中他是尖子生,各科全能,沒有缺點,在同學眼中他是校園生活的焦點,就像是小說中的男主,仿佛一切的校園事件都是圍繞他來展開的。
魏凜風的聲音很沉穩,不急不緩,即沒有傳統的昂揚的鬥志也沒有苦心的勸誡,而是清晰的邏輯和精煉的話語組成的,猶如午夜時分的缱绻風格電台。
“各位領導,同學們上午好,我是高一一班的魏凜風,我心如荒野,凜風不歇……”
待他演講完畢之時,台下掌聲如轟雷。
姜然心裡的那個少年在此刻無比清晰。
唐果正要回頭跟姜然讨論,一眼就看到她臉頰兩行晶瑩的淚珠。
“然然,你怎麼哭了?”
“我……”她手指觸碰到了淚珠,難以置信,自己竟沒有絲毫察覺到臉上的淚水。
“眼睛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跟老師說一聲。”唐果神情擔憂。
此時,丁盼達的聲音從隊尾傳來。
“張老師!張老師!”
附近的同學紛紛側目,隻見丁盼達臉色憋的通紅,神情有些難以啟齒的難堪。
張定水穿過隊伍,低聲詢問他的狀況。
“我要上廁所……”
他拍拍他的背。
“快去吧。”
周圍人低聲哄笑。
唐果搖頭歎氣:“要是能把那個丁盼達換成一班的魏凜風就好了。”
開學典禮在魏凜風的演講中結束,結束後已是中午,各班級原地解散,一班和四班中間隻相隔了兩個班,姜然一回頭便能看見立在人群中的魏凜風,他的身邊圍着同班級同學,不少人想要和他交換扣扣号,他垂眸側臉對着她,表情淡淡的,并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姜然望他出了神,想起了他的遺物情書。
他是什麼時候認識自己的呢?
似乎她的高中敏感自卑,從未想過魏凜風會知道四班的姜然。
“然然你是不是帶了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