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楊一中的高一晚自習一班上八點半放學,姜然放學回家的路是一條老城區的大路,平日裡路的兩邊會有小吃攤和燒烤攤,人來人往,所以即便她自己騎車回家也十分安全,隻有到了高二高三時晚上九點半放學,加上當時連續的同校女學生失蹤案件的氛圍渲染,姜爸姜媽不放心她改成親自接送。
她騎着車子停到上次與魏凜風相逢的路口,站在路燈下靜靜的等待。
既是等待,也是在賭。
少年時的她經常故意在這放慢速度,因為她經常能在這裡“偶遇”到魏凜風。
與其說是“偶遇”更不如說是在等待。
他們家住在老城區東側,偶爾見他騎車,偶爾見他坐公交。
夜色無聲,她想等到魏凜風,跟他交換林沖的那張卡片。
沒多久,她看見了魏凜風的身影,他騎着一輛黑色的山地車疾馳而來,眼看兩人要擦肩而過,她心跳加速,鼓起勇氣喊出那句話。
“魏凜風。”
他沒有立馬回頭,車子騎出了五六米停了下來,他摘下頭戴式耳機,回頭看向路燈下的姜然。
“你在叫我?”
“嗯,我是四班的姜然,不知道你對我沒有對我有印象?”
他眼神從她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她的那台白棕色的小車上。
“這輛車撞過我。”
“上次對不起!那絕對是個意外!”姜然解釋,沒想到魏凜風這麼記仇。
“如果隻是道歉的話,還是不用了。”
“不是,我是有話想跟你說。”
魏凜風的喉結微不可見地滾動了一下。
“那個……”姜然有些難以啟齒的扭捏她上前兩步,擡眸與魏凜風深黑的雙眸對視:“你今天抽到的那張豹子頭林沖的卡能不能賣給我?”
他微微挑眉,眼底掠過一絲難以置信。
“就這?”
“對。”
不知為何,他歎了一口短氣。
“我為什麼要給你。”
“我們是同學。”
“同學?”
“嗯,同學。”姜然點頭。
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可以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姜然苦澀,尋思着幾人擱這裡玩套娃是嗎,一個接着一個的條件。
她咬牙:“魏同學請說。”
-——
難得的周六,姜然起了一個大早,坐上公交車來到泉樂市最大的商場,商場邊上有一家麥當勞,店門口張貼着叮當貓和麥當勞聯名套餐。
魏凜風給她的條件就是讓她幫忙買麥當勞的聯名套餐,她隻需要把裡面的玩偶玩具給他就行,當姜然反問他為什麼自己不去時,他回答沒有時間。
高中時期的魏凜風即便常年位居年紀第一也從未松懈過自己的學習,他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周末回去泉樂市的少年宮補習文化課。
姜然吃完套餐裡的食物,拿着玩偶順路去少年宮給魏凜風送過去。
泉樂市的少年宮是有一個老舊的廠房翻修而成,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少年培訓班素描、舞蹈、圍棋、奧數……姜然曾将在這裡上過幾個月的興趣班,但因周六日她實在早起不來,上了幾個月後興趣班的計劃就擱淺了。
上午的興趣班統一十一點結束,她穿着一件黃色的碎花裙,背着一個白色的斜挎包站在門口和一群家長在等待。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随着時間一點點接近,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而行。
最先出來的是青少年班的舞蹈生,女孩子們十五六歲的年紀,梳着一頭油光靓麗的黑色盤發,露出優秀的顱骨,面部個個飽滿小巧,身形纖長,隻是立在那就跟一朵花似的。
姜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五官标緻皮膚冷白的楚露。
她紮着兩個麻花辮,額前有着毛茸茸的碎發,穿着一件藕粉色的緊身衣,白色緊身褲,腰間系着格子襯衫,一幅恬靜美好的少女模樣。
她在一衆舞蹈生中更加突出,宛如一隻純白色的天鵝,側臉跟身邊的女生說話時輕聲細語,和當時出車禍後躺在病床上的她判若兩人,看到她這麼活潑有生命力,姜然一瞬間有些欣慰。
如果時間不會流逝就好了。
姜然的目光在楚露身上一刻也不停歇,隻見她揮手和夥伴告别,回眸張望着,似乎在找一個人的身影,忽然雙眼一亮,嘴角上揚,輕快地朝着某個地飄然而去。
轉移視線,魏凜風穿着純白色短袖配着一條藍色牛仔褲,腳踩一雙黑色匡威高幫帆布鞋,整個人清爽幹淨,外面正午陽光刺眼,他戴上一頂深藍色的牛仔帽,露出流暢的下颌線,手腕上戴着一隻黑色的卡西歐電子表,仿佛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
身邊的女生家長不少向他投來欣賞的眼光。
楚露一隻胳膊挎着帆布包,她揚起頭,自然地向魏凜風打着招呼,旁邊人聲繁雜,姜然聽不清楚兩人的對白,隻是心底泛起一陣酸味,如果眼前的魏凜風是二十八歲的魏凜風,她就能問清楚事情的源頭。
那三封信、那個聖誕節、以及為什麼要選擇和她結婚。
但眼前的魏凜風還隻是忙于學習的三好學生,兩人的關系也隻是普通的同學。
“凜風,好巧,要不要一起去吃的午飯?我媽媽的同事給了幾張新開的西餐廳的券。”楚露雙眸含着期待,語氣柔和問他。
“抱歉,我中午還有些事,你和你的朋友去吃吧。”他沒有片刻遲疑,語氣禮貌而又刻意保持距離,餘光看着校門口的人群。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那朵“小黃花”。
楚露眸底掠過失落,出于自尊心她沒有執意邀請魏凜風,并敏銳察覺到魏凜風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嗯,好那我去跟朋友吃了,學校見。”她的語氣故作輕松,實際她也沒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要跟她一起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