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背着手趾高氣揚地走了,邊走邊晃着它手裡那手電筒樣的東西,巡視流水線。
路過王赫時,他步伐一頓,突然發狂,揪着王赫從流水線後拖出來。
王赫大駭,膝蓋一軟就跪倒在地,慌裡慌張把衣服底下塞着的“鈔票”堆回流水線上,“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主管揪了揪他頭頂的“蚯蚓”,“上回抓到你的時候,你也這麼說,我才隻讓它們吸你的血做懲罰,這回要再罰這麼輕,怎麼都說不過去吧?”他看了一圈,“大家說是不是?”
此話一出,流水線旁無論人也好,鬼也好,面上都露出藏不住的興奮與狂喜。
人群大喊,“票子!”鬼群大喊,“窗子!”
一時間,整個醫院都充斥着激動的歡笑和呼喊聲。
王赫在這聲勢中吓得渾身發抖,面色慘白,他惶恐環顧四周,忽然看到不遠處的秦熏,忙大喊:“救我!救我!”
他這一嗓子彙聚了所有目光,衆人(鬼)齊刷刷看向門口立着的秦熏。
秦熏皺了皺眉頭,正欲上前,阿冬忽然沖她低聲道,“槍我已經附過魔了,能驅鬼,也能殺人。隻要不直視亮光超過五秒,這裡沒有東西能對你造成威脅。”
她挑眉,“我還沒想開打呢。”
如果不是王赫突然看見了她,她還想多圍觀一會兒,畢竟那可是王赫啊,她那深受折磨的職業生涯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阿冬笑了笑:“一個合格的助理總要面面俱到。”
秦熏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槍,槍身仿佛鍍上一層幽藍,但再定睛細看,又和普通的槍沒有區别。
她又擡眼看向人(鬼)群。
主管本就看不出人樣的面色登時難看無比,“456,你怎麼還沒上去登記!”
秦熏輕咳一聲,“我有問題,票子、窗子是什麼?”
王赫大喝,“還問這做什麼?!快把我救出去!”
主管恍然大悟,獰笑道:“啊,你剛說你來找人,原來是來找398的?挺好,”他環顧一圈,“各位,今天又能有票子,又能有窗子了。”
人(鬼)群頓時歡呼起來,看着秦熏和王赫的目光裡滿是惡意和貪婪。
秦熏眯了眯眼睛,“就沒一個能回答問題的麼?”
主管見她一點兒都不怕,臉色更難看,“這麼好奇,那你就去體驗一下吧。”
話音一落,機器上方突然探出一隻長長的觸須樣的東西,觸須頂部張着一隻巨大的爪子,爪子直直朝秦熏探來。
秦熏不閃不避,任由那爪子抓個正着。
不遠處看着的阿冬見狀剛要上前,秦熏沖它比了個手勢:“别動。”
爪子把秦熏抓到半空,與二樓平齊的地方,她看到二樓的每扇窗前都用巨大的楔子釘着一個人形物。
它們無法在地上或窗面玻璃中留下影子,無疑是亡魂,應該就是她在醫院外看到的那些随着燈光抽動的人影。
幾個還殘留頭部的亡魂擡頭看向越升越高的她,血紅的眼睛裡流露出同情與不忍。
有些已經沒有了頭的則緩緩擡起殘缺的手臂,似乎在與她揮别。
她被機械爪帶着一路上升,經過三樓,四樓,五樓,每一樓的窗子邊,都有鬼影向她告别,她最終到了最頂層,和機器頂部齊平的地方。
機器頂部并非封死,她低頭看去,底下原來是一個熱氣騰騰的血紅“破壁機”,裡面翻滾着無數人類的肢體,她在裡面甚至還看見了穿着陳然衣服的遺骸。
巨大的機械齒輪帶動末端的巨型刀片轉動起來,那些沉沉浮浮的頭顱與四肢便成了泥濘的肉沫。
肉沫被傳送帶送向下一環,這裡負責把肉沫壓平壓緊,去水,并經過特殊處理,弄成紙片一樣的東西,最後送去印制環節,出來的就是流水線一張張的“鈔票”。
秦熏恍然大悟,難怪要叫肉錢,所謂票子,就是被扔進這巨大“破壁機”裡被打成糊糊。
至于窗子……大抵就是被釘在窗邊的那些亡靈吧,強光一來,率先選擇吞噬的就是它們,一樓的人(鬼)則得以逃過一劫,可不就像極了窗子遮風擋雨的作用麼。
她垂眸看向一樓,人人鬼鬼仰頭望着即将被丢進機器中的她,歡呼聲幾乎頂破六樓樓頂的天花闆。
機械鋼爪松開鉗制,把她丢進“破壁機”裡。
她敏捷地蹦到一個橫着的齒輪平面上,舉槍對着機器下方與刀片連接的鐵柱扣下扳機。
頃刻間,一團幽藍火焰在巨大的機器内部燒了起來,血池裡的肉塊也好,肉泥也好,都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秦熏離火焰近在咫尺,卻未感覺到半分炙熱,相反,它們是冰冷的,就像盛夏夜裡剛洗完澡走到空調下一樣,涼得人一激靈。
她新奇地看了眼槍口,想必這就是它那所謂的附魔效果了,也不知道是算寒冰附魔還是火焰附魔。
子彈同時擊中了刀片的固聯處。
失去控制的巨型刀片飛了出去,重重砍上機器内壁,開了個人那麼大的口子,慣性使然,足足割了半米深,才不甘心地停下。
秦熏跳到刀片上,靈活地從那口子裡鑽了出去。
一切發生的非常快,從秦熏被丢進攪拌機,到機器故障,她順利出來,隻過去了半分鐘。
在場人鬼被這一變故驚得目瞪口呆,齊齊愣在當場,主管那隻剩一半的嘴更是張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