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頭顱擺正,眼黑歸位,迷茫地環顧四周,嗡嗡低語,俨然已恢複正常。
秦熏眉頭緊皺,再次撥動細絲,人群瞬間扭頭看向站在台階上方的秦熏,眼中寫滿敬崇與狂熱。
“謝謝您救了我們。”
“女神在上,感謝您的慈悲。”
“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我會為您大修祭壇,把您供起來的。”
……
看着這一幕,秦熏沒覺得爽,隻覺得怪異。
這些人的表現和幾分鐘前大相徑庭,甚至那個不久前叫嚣着讓她還回樂園,辱罵不斷的人也對她頂禮膜拜,渾然不記得自己的耳朵就是被她削去的。
太怪了,太怪了!再社牛的人面對這場面估計都會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緩緩後退,人群依舊熱切憧憬望着她,“請您降下神谕!”
秦熏思緒百轉。
剛才被頭頂那隻怪眼用絲線牽着的時候,他們瘋狂敵視她,就像那隻眼的信徒一樣;而今風水輪流轉,絲線到她這兒了,這些人又成了她的堅實擁趸了?
換句話說,用這些絲線,她就能随意操控他們的情感和信仰?
想想都很危險,這跟搞邪-教有什麼區别!
她是個普普通通日子人,這輩子最大追求就是多賺點錢,能舒舒服服躺平後半生,這種事她想都沒想過!
但這絲線又怎麼扯都扯不斷……秦熏歎了口氣,無奈接受現實。
是他們非要黃袍加身,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擁有一群虔誠的信徒有什麼用,她現在還不清楚,第一反應是每人給她捐10萬香火錢,她就能躍升成千萬富翁了吧?
不不不,太缺德了。秦熏摸了摸下巴,得換成更溫和,更不像非法集資的方法。
眼下她沒啥頭緒,但有件事是清楚明見的——既然王赫也成了她的信衆,起碼那一百萬是絕對穩了了。她原來其實還是有點擔心這個資深老賴故技重施的。
人群依舊目光虔誠,等待她的指示。
秦熏輕咳一聲,維持着面無表情,高深莫測,“王赫留下,其他人各回各家。”
王赫臉上滿是欣喜和自滿,似乎被她點中是無上榮耀,他驕傲擡起下巴,接受身邊衆人羨慕嫉妒的眼神。
秦熏啧啧稱奇,他現在就像一隻竭力讨好主人的哈巴狗,奴顔婢膝,極盡谄媚。
看着這張堆滿褶子的油膩肥臉,她覺得怪異又惡心,更别說他頭頂還“焊”着那幾根猙獰的黑色吸血管。
王赫注意到她的目光,摸了摸頭頂的黑塊,虔誠道:“感謝您的恩賜。”
秦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東西可别想賴她頭上,她徑直問:“我的100萬呢?”
王赫一愣,俨然跟忘了這回事一樣:“啊?”
秦熏抱起胳膊,“啊什麼啊,100萬,趕緊給我。”
要不是為了這筆錢,她才不會追到這兒來。
王赫為難:“數額太大,我兩個月内分批轉給您行不行?今天先給您十萬?”
秦熏想了想,他現在已經這樣了,也不怕他賴賬,“可以。”
雖然她更想要的是電視劇裡那種直接一張支票解決問題,但怎樣都是錢嘛,也就是快點慢點到手而已。
王赫感恩戴德,“您把銀行賬号給我吧,我這就給您轉過去。”
第一筆錢到手後,秦熏心裡美滋滋,這行來錢還真快!
她強壓面上喜色,輕咳一聲,“行了,你也走吧,記得每個星期定期彙款過來。”
王赫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沒多久,阿冬也不慌不忙從樓上下來,它身後跟着一個眼熟的鬼魂。
秦熏一愣,居然是工廠二樓的那隻女鬼,袁娜。袁娜的狀态看上去比之前更差了。
阿冬道:“11樓是個鬼蜮,她在裡面受了點傷。”
“你……”
不等秦熏開口詢問,袁娜急忙道:“我……我有件事想托您幫忙。”
秦熏好奇:“什麼事?”
“希望您能幫我再見我女兒一面。”
秦熏有些訝異:“女兒?”
袁娜歎了口氣,蒼白透明的臉上帶上幾抹愁色:“我平時工作忙,陪她的時間本來就少,現在還……”她苦笑一下,“我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了,魂飛魄散前,我想再和她說說話。”
“我是想幫你,”秦熏很是為難,“可我要怎麼帶你離開這裡?”她看了眼女鬼透明的身體,“外面是大晴天,你能在太陽底下麼?”
袁娜擡頭看了眼頂上小窗處透進來的陽光,有些畏懼地又往後縮了縮,她猶豫片刻,又問:“那您能帶她來見我一面麼?我就在這兒等,酬勞的話我會……”
秦熏打斷道,“不用了,順手的事。你家在哪兒,女兒叫什麼名字?”
“袁珺,我女兒叫袁珺,我們家在華盛小區6棟702間。”她溫和笑笑,“珺珺有點怕生,希望您不要介意。”
秦熏雖然不喜歡小孩,但僅限于熊孩子,對于那種乖巧怯懦,安靜害羞的,她還是很能拿出耐心的。
見她答應,袁娜感激地笑笑,身形消失在七樓樓道。
“你上面遇到什麼了?”秦熏邊下樓邊身後的阿冬。
“一些失去理智的鬼魂咯,11樓有個聚陰陣,吸引了很多怨魂,形成了一個小型鬼蜮。這大廈以前風水不好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阿冬說着步伐一頓,伸手摸了摸牆上因打鬥而砍出的一道深縫。
那道縫寬有半掌,深難估測,“你的力量恢複了不少。”
秦熏回頭一看,忽皺起眉頭——它此時站的位置一半在陽光下。
同樣是鬼,袁娜避之不及的陽光,它竟一點不怕。
她脫口而出:“你怎麼不怕太陽?”
“嗯?”阿冬不明就裡,“為什麼要怕?”
秦熏上下打量它,“你不是鬼麼?”
阿冬聳了聳肩:“人死後才成鬼,我一不是人,二也沒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