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被那怪蛇上身的緣故,陳發雖身形僵硬,步伐卻飛快,要不是秦熏動作利索,可能一過轉角就被甩掉了。
她跟陳發始終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離,十來分鐘後,陳發突然左轉進了一棟寫字樓。
趁大堂保安沒注意,秦熏也也跟着人群混了進去,一路緊随其後,抵達地下車庫。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候,車庫裡人很少,偌大一片空間寂靜到甚至能聽見陳發沉重腳步的回聲。
秦熏屏氣凝神,不動聲色靠在混凝土石柱後,緊緊盯着幾米開外的那輛車,還有車後的陳發。
陳發打開後備箱,定定看了一眼,随後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直接丢了進去。
秦熏聽見尖銳而短暫的噗嗤聲,像是充分搖晃後的可樂瓶突然被捅了一刀。
她輕輕捏了捏布袋側面那隻安靜假裝挂墜的毛團怪物,用氣聲問道:“你上去看看,裡面什麼東西。”
小巧探出細密的足肢,身形拉長,像隻巨大的蜘蛛,無聲無息地挪動到陳發身後的天花闆牆角處。
後備箱裡是一具屍體。
屍體體表泛着一層不祥的暗綠,姿态怪異地擠在狹小後備箱裡,四肢被扭曲地折斷,頭顱跟脖頸的錯位更是離譜,也不知這具屍體生前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弄成這個樣子。
陳發往屍體上撒的東西是一大把白色粉末,粉末落在屍體皮膚,霎時激起一片氣泡,屢屢黑煙從破裂的氣泡中争先恐後冒了出來。
小巧悄悄縮了回來,跟秦熏彙報了自己的發現。
秦熏皺了皺眉頭,難怪陳發不敢報警,原來是在這兒藏屍了。
她心頭不知為何浮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會冒黑煙的發綠屍體,正常人類死亡後會有這種迹象嗎?
況且她離陳發那輛車其實不算遠,這個距離按說應該是能聞到點味道的,但她鼻尖感受到的隻有地下車庫中特有的那種潮濕陰冷氣息。
撒完粉末後,陳發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姿态肉眼可見輕松不少。他合上後備箱,轉身離開地下車庫。
秦熏緩步走到那輛車後,後備箱關得嚴絲合縫,卻鎖不住液體,暗綠粘稠的液體從縫隙裡擠了出來,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濺開一片片暗色的小圓點。
與此同時,她聽見什麼東西在地上遊走的聲音。
秦熏反應很快,猛地右撤幾步,和聲源拉開距離。
她打開手電,扭身照亮那一片區域,液體裡晃晃悠悠爬出一條濕乎乎的細長藤蔓,遊蛇一樣朝秦熏探來。
小巧怪叫一聲:“天呐,它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什麼東西?”秦熏邊靈巧走位,邊問它,“你見過?”
小巧歎了個悠長的氣:“這是我的同類呢。”
“同類?”秦熏頓了一下,小巧疾聲道:“小心!”
她猛地扭頭,那藤蔓居然從中分出無數細長岔枝,像植物的根系一樣,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織成一張偌大的網,将秦熏的行動封鎖在巴掌大小的空間内。
藤蔓内側長着無數吸盤,吸盤中央分布着不規則的孔洞,正随着藤蔓的動作而翕張。
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血腥氣味自孔洞裡逸散而出,秦熏背脊一涼,反應迅速地回身薅住半空中試圖偷襲的東西。
那是一捆鮮紅的細絲,摩擦時像蛇信一樣嘶嘶作響,尾端連接着吸盤上的孔洞,首端被秦熏攥在掌心。
她瞳孔微縮,這些細絲柔韌得跟堵在下水道口的頭發一樣,即便被她抓住了也不老實,反而争先恐後順着她的手掌攀上她的整條手臂,激起她一手雞皮疙瘩。
小巧趴在藤蔓上,語氣裡滿是驚異:“你的表皮到底是什麼材質的?這都破不了防麼?”
“哈?”秦熏邊撕扯細絲,邊問小巧:“你什麼意思?”
小巧也幫忙扒拉細絲,一邊解釋,“我們根妖其實原來是吃素的,但一部分族人變異,改吸食哺乳動物為生,而且把軀體吸幹後會縮在裡面,跟寄居蟹一樣。換是其他人早就被吸成人幹了。”
秦熏嘴角抽了抽,好麼,又是個觊觎她這一身血肉的,這些怪物什麼的就沒有什麼新鮮的追求嗎?
小巧上手後,細絲剝落的速度明顯變快,且逐漸往它那兒聚集,藤蔓逐漸把重心從吸食獵物轉到驅趕外來者,小巧有些苦惱:“真沒想到,還是幼年體就這麼護食呢。你誤會了,我沒有跟你搶的意思。”
被當作“食物”的秦熏忍不住吐槽:“你确定要當着我的面說這種話?”
小巧忙揮揮頭上肢條:“抱歉抱歉,我沒有别的意思。”它趴在藤蔓上嘀嘀咕咕,“雖然不了解你們肉食主義者的世界啦,但作為前輩,我還是能給你一些建議的噢~”
秦熏挑眉,它這是在跟這藤蔓說話?
小巧的聲音越壓越低,語速越來越快,咕噜咕噜說了一大串,圍繞在秦熏身邊的藤蔓逐漸軟了下來,收起四下蔓延的岔條,變成一條貓尾巴似的枯綠藤條,軟趴趴耷拉在地上。
“好了!”小巧撿起那藤條插在腦門兒上,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完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