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的眼睛裡有驚異，讷讷地問她：“要……要不，進去看看？”

阿美暗下決心，有些機會隻有一次。今夜無論怎樣，都要等到阿誠回來。這個溫紫元膽子是真的大，不過正好，她要是出點事，就有機會找紀衡出面……

阿美掩飾内心的想法，想搶先進去。卻被溫紫元攔了一下。

“阿美，你昨晚幾點見到阿誠的？”

阿美并沒有發現溫紫元的神色有些凝重。

“很晚了，後半夜了……”

“具體點。”

“那……大約兩點吧。”阿美不明白溫紫元為什麼問她這個。

“你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就那時候啊，他讓我一定要把地址改了。我心裡很煩，就走了。怎麼了？”

溫紫元不再追問，她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模式，高舉過頭。

手機的強光照亮她們面前的一小片地方，阿美隐隐約約地看到房間裡餐桌的位置處，好像趴着一個人。

她一怔，繼而松了一口氣。這個死阿誠，人明明在家裡居然不出來開門，八成喝醉了酒睡死了。

“阿誠，你是不是喝酒了？”她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照着那人的後背猛地拍下去——

“睡這麼死，敲門你聽不見嗎？”

她的手剛拍下去，“啪”的一聲，頭頂的燈在那一瞬間忽然亮了。溫紫元找到了門邊的電源開關，屋子裡終于能看清了。

幾乎同時，房間内響起驚恐的尖叫聲。

“啊啊啊————”

是阿美。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自己的手掌心，刺紅一片，全是黏黏糊糊的血……

溫紫元沉下臉，她的預感成真了，真的出事了。

阿美身邊的桌子上，趴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背影看是個年輕的男人，背上都是血，有的地方已經幹了。他身上的衣服被染成暗紅色，看上去竟然和那扇鐵門的顔色差不多。從姿勢看，幾乎可以确定人已經死了多時。

恐懼完完全全支配了阿美的大腦神經，她尖叫着軟趴趴地倒在地上，無法抑制地渾身發抖。

溫紫元冷靜地站在門口，她的第一反應是希望這件事與畫廊無關。

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也許沒那麼簡單。

*

晚上十點，小小的珉田路派出所裡仍是燈火通明，吵吵鬧鬧，明亮的辦公室裡人滿為患。

年輕的小吳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合起手中的記錄簿，擡起頭沖對面的溫紫元和善地笑笑。

“溫小姐，謝謝你提供的情況，我都記下來了。你看一下還有沒有要補充的，如果沒什麼問題，請你在最下面簽個字。”

旁邊做筆錄的有人打起來了，一個男人說着說着突然往牆上撞，嘴裡還罵罵咧咧……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吵的溫紫元頭越來越痛。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接過筆錄勉力一笑，浏覽一遍沒什麼問題，簽上自己的名字。

小吳也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警，見她身體不舒服還如此配合自己的工作，便又補充了一句：“溫小姐您稍等一下，我去歸個檔，應該很快。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你很快就可以走了。”

溫紫元感激地點點頭，“那太好了，謝謝你吳警官！那個和我一起來的叫阿美的女孩也能走了嗎？”

小吳警官為難的笑笑，據她所知那女孩和這起案子的關聯更深一些，一時半刻還走不了。不過按規定她是不能說的。

“溫小姐，你稍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你要是難受的話就趴桌上眯會兒，我們這裡地方小，條件有限，您多擔待。”

小吳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剩下溫紫元一個人在牆邊坐着。

吵架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旁邊兩個警察沖過去制止，那個男子蔫頭耷腦地坐在那一動不敢動。

原來派出所是這個樣子的，看起來和以前上小學時，老師們的辦公室差不太多，一間大辦公室裡放了七八張辦公桌和滿牆的文件櫃……

剛才小吳警官說過，珉田路這邊是城中村，地方小人員複雜，派出所每天要處理的案件糾紛多如牛毛。

溫紫元一眼掃過去，周圍有四五張桌子前都坐着人，警察都在處理案件，有兩個在跟她一樣做筆錄，兩個打架的，還有一個喝醉酒撞了路燈的……

慢着！她的視線停住，然後倒回去——

在兩個黑色的文件櫃中間，一張不太引入注意的辦公桌後面，還坐着一個人。

是個男人，斜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懶，正看着她。

這一幕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溫紫元心裡微微有些詫異。

辦公桌上摞成小山一樣的文件袋擋住了男子大半邊身子，那人見她發現自己，眼神卻并不躲避。

溫紫元與男子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男子的眼神深邃，沖着她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