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妞雖然很強,卻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這個世界太複雜,有太多的陰謀算計,爾虞我詐,甚至殊死搏殺,不适合她。他的眼神在夜風中逐漸冷冽。
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好人已經不多了,而他還有所剩不多的一點良心。這樣有正義感的小妞,還是呆在紀石好好玩藝術吧。
風吹在身上帶來涼爽,舒緩了一些他内心的煩躁和右腳的刺痛。他試着用右腳慢慢地落地,再慢慢地把全身的重量一點一點地挪到右腿上,試着往前走。
下一秒,他眉頭緊蹙。不行,媽的,真是自作自受,原本的悶痛立即轉化為刻骨的疼痛,他腿一彎差一點摔下去。不過這反而激出他的脾氣,憋着一股勁,走了大概十分鐘,實在堅持不住了,才費勁地坐在路邊的花壇邊上喘氣。
回頭一看,卻隻走了一米不到,他氣的苦笑一聲,他也有淪落街頭的一天。今晚真是虧大了,人倒黴,就連喝涼水都塞牙。
這個時間,無論叫誰出來接他都太晚,或者說是太早了。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網約車等了十分鐘還在轉圈。
很好,連個車都叫不到了。他徹底放棄。
右腿傳來一陣陣刺痛,手卻一點知覺都沒有,他煩躁地扒扒頭發,想把手機摔了。
他索性閉目凝神,調整心情。耳邊隻聽見風聲,和遠處車開過的聲音。
“你怎麼還在這裡?”
這聲音如同甜冽的甘泉,瞬間減輕了他的煩躁。
他睜開眼。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眸,亮亮的,隻一眨,有如星光。
*
吳方海開門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客廳的沙發上躺着一個睡美人。
女孩很年輕,很漂亮。一頭烏發泛着光澤,披在她身上,有一些垂下來,随意地散落着。她的睡顔朝外、又長又翹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睛……
“别站在那發呆,過來!聲音輕點!”
老闆的聲音突然在另一邊響起,吳方海吓了一跳,手裡的文件和早餐差點掉在地上。
“老闆,她……她她……”
“閉嘴,過來幫我一下!”楊岸單腳站在卧室門口,右腳上打着厚厚的繃帶,身上穿着睡衣,一臉沒睡夠的樣子。
吳方海是他在滬市的助理,人很年輕。剛剛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想到溫紫元還在客廳裡睡着沒醒,他趕緊跳起來,剛到門口,小吳已經進來了。
“哦。”吳方海慌裡慌張地把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慌亂中又瞄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女孩。
楊岸壓着嗓子喊:“把東西拿過來啊!放那麼遠我怎麼夠得着?你輕點,别吵醒她!”
小吳不敢再看,低着頭拿着文件沖到老闆身邊,攙着他進去。
“老闆,你這是怎麼了?……”
門關上了,聲音徹底消失。
溫紫元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其實剛才那個人一進來,她就醒了。
這是楊岸的家。昨夜她本來已經走了,但是鬼使神差還是不放心。想說回去看看,要是那個男人坐車走了,她回去睡覺也安心些。畢竟他的右手多多少少她也要負一點責任。
結果就看到他坐在不遠的花壇邊上,側影看起來很孤獨,很疲倦的樣子。
送佛送到家吧。把他送回來以後,她也是精疲力盡。這裡離七塘路很遠,她跟他說了一聲,倒頭就睡客廳沙發上了。
食物的香氣勾動了她的味蕾。溫紫元走過去,打開。
是兩份中式早餐,份量很多。有小籠包、油條、豆漿、茶葉蛋、八寶粥……
全都是熱的,一打開還冒着熱氣。溫紫元已經好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早餐了,她老實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和勺子,直接開動。
剛吃了幾口,手機在兜裡震動。她連忙拿出來,順便看了一眼時間:9:19。
有電話進來,是劉秘書。
唉呀,溫紫元想起來了。今天是周一,劉秘書替她約了去永嘉畫廊的日子,她趕緊接起來。
“喂,劉秘書。”
劉秘書還是萬年不變的四平八穩,在電話裡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問她在哪裡,說過來接她。
溫紫元一聽,差點嗆着。看來劉秘書這是已經到紀石畫廊了,知道她沒在才給她打的電話。
“不用不用,劉秘書,不是永嘉畫廊嗎,我現在就過去,我打車過去。”她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