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廳隻剩下三兩人,陸千景看着裴述和江映,前者臉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煞白,張着的嘴又大又圓,好像臉上被砸了個大洞。
真像一頭戴發冠的豬。
那頭豬直沖她來,咧嘴憨厚一笑:“好妹妹。”
陸千景縮回胳膊,躲過想來拉她的手。
脖子仰得極高,她紅唇不滿翹着,飽滿得似是微微垂墜的花瓣,她斜着眼珠打量裴述。
若是不熟悉的人看了,一定會覺得她隻是遇到了一點小煩惱,正跟心上人賭氣撒嬌。
裴述彎腰弓背,後腦浮出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實際上江映衣冠齊整重新出現時,他已感不妙,擔憂計劃敗露,當陸千景神清氣爽出來,原本殘存的僥幸瞬間蕩然無存。
尤其見到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神,憑着記憶追溯,恰是風雨欲來的前綴。
他小心意義試探:
“好妹妹,你怎麼又出來了,前廳外人多,磕了碰了可不好。”
江映眉頭短促皺了一下,隻用一雙冷冽堅冰的眼眸靜靜看了他們一會。
目光在兩人臉上切換一輪。
一個俏面含嗔,一個卑躬屈膝,小心翼翼讨好,簡直恨不得把對面當成玉菩薩捧着。
當真是親密無間。
而他也險些被她拙劣的演技騙去。
他們沒有半分區别。
*
李夫人還在亭子裡,她把四周窗戶關得嚴實,幾束光透過明紙照入,整個空間依然幽暗閉塞。
身體的變化她再熟知不過,卻不知為何大白天就有了這種念頭。
尋常,都是一個人在晚上。
周圍靜悄悄的,人們都在宴席上,但這又隻是個亭子,随時有人經過,萬一有個不長眼的進來......環境刺激加上藥物發作,她顧不得許多,薄衫半褪。
突然,門被人打開,她慌忙拉起衣服,來人也吓了一跳。
“夫人!”
李夫人定睛一看,還好來的是貼身侍女。
侍女憂心至極:“夫人,您怎麼在這,奴婢找了好半天,園子那邊正在找您。”
“您不舒服嗎?”
李夫人半癱在椅子上,侍女用手去探她額頭,滾燙得不行。
“夫人,您發熱了,奴婢去請大夫。”
李夫人艱難擺手,示意她别去,“你過來。”
侍女俯身貼耳。
“去,去找......梁大夫。”
侍女提心吊膽,“夫人,就在這裡?”她侍奉夫人二十餘年,主仆十分默契,梁大夫不是醫館裡的郎中,此人别有妙法,先前幾次入府,都侍奉得不錯。
李夫人點頭,強忍着不再發出别的聲音,“你快去。”
她心道今日着了鬼了,自己纾解幾次,半點不見效,反而越來越想。
好半天,門闆再次轉動,打扮成郎中模樣的小生提着藥箱進來,李夫人盯着藥箱難耐地扭着身子。
那藥箱裡頭全是新奇器具,梁生打開箱子掏出玉器細細研着,李夫人雙目含淚,
“不行,不行。”
梁生雙目灼灼,“奴伺候夫人。”
李侍郎正帶人過來。
眼瞧十幾個家仆堆在亭子前,哪裡見烤肉、果酒雅席,再看身後烏泱泱的同僚,忽覺得被掃了面子,怒從心起。
正要找管家責問,前頭小厮轉頭見是他們,面色驚懼,一路小跑過來:“老爺,前面亭子,有人......”
李侍郎笑意未消,隻帶了些驚疑:“不是說考了羊肉嗎,”
小厮不解:“回老爺,我們在附近打掃。”他大着膽子攀上李侍郎耳朵一陣耳語。
......
陸千景逆着人流往回走,客人窸窸窣窣低聲交談,臉上夾雜着嘲弄和失望,似乎乘興而至,敗興而歸。
“可惜啊,沒能讓咱們看。”
“你說那亭子裡關的是誰?”
“不知道啊,李老氣成那樣,總不會是個姨娘?”
“嘁,小妾而已。”
“要是那妾之前生過兒子,萬一那兒子也不是自己的。”
幾人意味深長對視一眼。
陸千景不由放慢腳步,豎耳細聽,心道他們猜得不夠大膽,裡頭關的可是正兒八經的李夫人。
但裡面也隻有一個李夫人,還能出什麼大事?
她往回走,痛心疾首的嚎呼聲震徹雲霄。
“爹,您别打娘啊!”
“爹,娘一定是被人害的。”
那聲哀泣充滿慌張,是李夫人生的兒女在求情。
李侍郎咆哮了一句,陸千景卻大為疑惑,她看過不少小冊子,知道一個人也能自足,有些夫妻還喜歡看對方自己來,說是能勾起不少興趣。
難道李侍郎不喜歡他夫人做這些?
那也用不着這麼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