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害怕,那更該搬走猜對。
黑暗中,可以聽到江映抽氣的聲音。
他有些不解,為什麼陸千景總是變得那麼快。
雖則還在笑,眉眼上揚,好似仍是一種由心而生的歡快,前後情緒卻銜接不上,像是倏地冷了下去。
這種笑莫名熟悉,從前不是沒見過,在李家,她就是這樣對裴述笑的。
原來當時她是這個意思,不屑、鋒利有幾分厭惡,卻都蓋在陽光明媚的表象之下。
他心頭一震,不知道為什麼短短一瞬,自己就落到了這般田地,偏不能問,隻能順着她思路。
“這個簡單,修定還是朝廷欽犯,當年廟觀都被官兵清剿,廟中僧人無一幸免,黎枝既能逃脫搜捕,大約他也覺得辦成女子更方便行走。可他也太像了,當時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世上當真有男子能扮得如此相似?”
形似、神似,看不出破綻。
“很多戲班裡的當家花旦也是男子扮的。”
陸千景不假思索道,唯一一個疑點也好解決,一堆亂七八糟的荒唐話似要成真,江映臉上幾分茫然,她揚起唇角,“你不相信?”
她心中忽一陣鈍痛。
這種失落怅然的感覺本不該出現,同時也藏得隐蔽,很容易會讓人忽略,一旦察覺就像進入濃霧之中,窒息之感慢慢襲來。
她哂笑,也不覺得奇怪。
這是江映一貫的手段。
不過細細想來,他也當真可憐。
江映一定沒在大街上看人唱戲。
就算有人把他拖過去,他肯定也是興緻缺缺,獨坐暗處,台上歌舞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那條一直緊繃的手臂顫了一下。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以後我們一起多去看看。”
江映視線在她手上停留一下,手指直條條如帶春寒的水仙,沒什麼暖意,他控制回握過去的念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眸子清亮,如漫天星辰,又似火樹銀光,裡面有她給他描摹的虛幻假象。
她要他陪她一起逛夕市,一起看夜景。
可她瑩瑩眸子中,透出的分明是冷豔,還要僞裝出赤誠的模樣。
是因為他幫了楊時?
她心情好了,或是出于報答,輕而易舉就賞他一點甜頭。
他心裡清楚,她口說無憑,婚約是她自己提的,反悔的人也是她。
誰知回京後又是哪般光景。
他撇開眼,淡淡“嗯”了一聲,手上蓋着的手略微縮緊。
陸千景心下暗暗歎氣,心說江映果真不喜歡出門,有些啼笑皆非,道:“不想去就算了。”
江映臉色又沉了下去。
是不是因為楊時?
他想問,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再三猶豫。
見他幾分嚴肅、欲言又止,陸千景忍不住問:“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去?”
她用力按了兩下手,示意他别說話。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睛。
婦人閉上了眼,非禮勿視,她一動不動,假做沉睡之狀。
陸千景上上下下将她仔細打量,靠得近了,婦人氣息顫抖,眉間豎紋愈發的深,忍耐得甚是辛苦。
突然,手臂被人拽了一下,她跌坐回江映身邊,轉了個身順勢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她裝的,一定覺得我們礙眼得很。”
洞外岩石頭上殘留的水珠稀疏落下,滴滴答答,有一聲沒一聲,雨完全停了。
“可以回去了。”她蜷起身子,抱住膝蓋,冷風還在嗖嗖地吹,往洞中直灌,撕心裂肺鬧過一陣,平靜下來,冷意爬遍全身。
“那也得等他醒來。”江映盯着楊時瞅了片刻,“你能放心他留在這?”
陸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