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紅着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朱虞,身姿搖搖欲墜,萬分惹人憐惜。
“二妹妹,你……”
餘下的話哽在喉間,卻是說不出來了,隻滿眼皆是委屈。
“姷安!”
朱老太太終于緩過神來,拍案而起,氣的破了音:“來人,送二姑娘回謹甯軒!”
朱虞無懼的迎向祖母的怒容。
可當真無懼麼,不盡然,她腿都在發抖。
可是,她不能退。
仆婦領命上前去押朱虞,盡數被雁莘攔下,雁莘有功夫在身,隻會些蠻力的仆婦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好好的大婚被鬧成這樣,黃氏氣的臉色發白:“瘋了,真是瘋了!”
朱二爺鐵青着臉指着朱虞:“你這些年的規矩都學到何處去了,竟敢做這般大逆不道之事!”
朱老太太捂着心口,已是氣的說不出話來。她一直認為這個孫女最乖巧不過,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犯下此等荒唐之事。
朱虞便直直迎向朱二爺憤怒的視線,道:“要怪,就怪你們欺人太甚。”
朱家衆人面色皆是一變。
黃氏當即就覺不妙,趕緊吩咐人去堵朱虞的嘴,不讓她說些不該說的,可有雁莘在,段時間内無一人能靠近朱虞。
朱虞敢作敢當,搶婚她認。
但朱家對她所做所為,她也得說,不可能今日讓他們粉飾太平,給他們機會将來髒水全部潑到她身上來。
要做,就做徹底。
如是想着,朱虞定了定神,将視線落在朱慧身上,不疾不徐道:“嫆寶軒是我母親用嫁妝為我建造而成,我住了十幾年,我外祖父身死,舅舅一家被貶出京後,你一句風水不合便要了去,我給了。”
朱慧身形一顫,晴苳忙上前攙扶住她。黃氏面容扭曲:“胡說八道,來人啊,還不快将她嘴堵了拖下去!”
與黃氏的歇斯底裡相比,朱虞要顯得溫婉多了。
“你因病拖延了議親,祖母說你年紀拖大了再耽擱不得,逼迫我讓出慕家的婚事,我也讓了。”
“胡言亂語!”
黃氏咬牙切齒道:“分明是你自己主動讓出的,何來逼迫一說!”
朱虞擡眸盯着黃氏:“後來,是二叔母你說要補償我,為我尋一門好婚事,将我定給顧侯府,我知我沒有拒絕的餘地,也應了。”
周遭有不知情的訝異道:“侯府何嘗不是好婚事?”
“按門第,确實是高攀,可顧侯爺已過而立,原配早逝,膝下有一嫡長子。”
“啊,原是去做填房,再如此,戶部侍郎家的嫡女也不至于去做填房吧?”
“二姑娘是朱家大爺跟前的,大爺夫婦故去多年,哪有人為她真心周全。”
刺耳的議論聲落在朱慧耳中,猶如淩遲,她淚光一下的眼裡藏着洶湧恨意,與她迎面而立的朱虞看的清清楚楚。
雖心驚,卻并不意外。
朱慧若真是表面上那樣柔弱的性子,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搶她的東西。
“可是大姐姐,府中上下皆知,嫆寶軒的桃林是我父親母親親手為我種下的,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私自将它們挖成池塘!”
朱虞靠近朱慧,眼眶泛紅,擲地有聲:“我以為忍過這遭,嫁了人這些委屈日子也就到頭了,可你們實在是太貪心了,竟還逼我為你出十六擡金銀做嫁妝,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你告訴我,我憑什麼要給你,憑什麼?!”
朱慧被如此質問,隻得撲在晴苳懷裡哭起來:“母親說是同你借的,并非要……”
“借?”
朱虞打斷她:“你不如問問在座賓客,誰信?”
朱慧不敢去看,想也知道方才還滿臉笑意祝福她的賓客,此刻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
有些東西注定是不能拿出來見光的,隻她想不明白,朱虞這樣怯懦性子,到底為何這般豁的出去。
正如朱慧所想,誰家後院沒有些陰私腌臜事,都是摸爬打滾出來的,誰又瞧不破二房心思。
不就是仗着人家父母早亡,無人撐腰,又占院子,又搶婚事嫁妝,這比那土匪有何區别?
且瞧朱二姑娘條理清晰,氣質娴靜,并非胡攪蠻纏之輩,這好好的一個女郎若非被逼到絕處,怎豁得出臉來搶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