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卻也能叫所有人聽得清楚。朱虞亦聞聲回頭,人群已自發讓開一條路,兩道身影從兩個方向而來。
一位身着大紅喜服,盡顯俊俏風流之姿;一位身形高大,老成持重。
都是一面之緣,不熟悉卻也不陌生,正是今日的新郎官慕蘇與她的未婚夫顧戚川。
因隔着人群,慕蘇顧戚川方才并沒有看見對方,此刻對望一眼,視線一觸即分,平靜地未起任何起伏。
一個是大理寺少卿,一個任職軍中,平日無甚交集,隻偶在宮宴上打過照面,僅是認個臉的程度。
但此刻卻意外的默契。
慕蘇緩緩站定,顧戚川則看向黃氏先開口:“朱二夫人慎言,我不曾與二姑娘見過,這樁婚事隻是遵從兩家長輩盲婚啞嫁,并無其他,今日之事我已詳細知曉,我願成全二姑娘。”
黃氏又驚又怒的死死盯着顧戚川,他在說什麼瘋話,他們相見那日她明明也在場,他此時這般說,難不成是為了維護這死丫頭?為何?!
“顧侯爺……”
顧戚川又看向朱虞,打斷黃氏:“顧某昔日不知二姑娘艱難處境,草率定婚,定婚後忙于軍務,亦不曾關心二姑娘是否委屈求全,而今知曉種種,心中愧疚難安,實在無顔再擔未婚夫之名,亦知自己或非二姑娘良配。”
說罷,顧戚川擡手一揖,鄭重道:“顧某在此,祈願二姑娘得嫁良人,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朱虞心中動容,屈膝還禮。
“多謝顧侯爺。”
她身側的雁莘也微微松了口氣。
顧戚川不多看朱虞,隻将目光又落在黃氏身上:“今日顧朱兩家退婚,光明磊落,未有嫌隙,便有是非,也是本侯沒有護住未婚妻所緻,若他日本侯聽見什麼莫須有的閑話,别怪本侯不留情面。”
這話看似警告黃氏,實則也是說與衆賓客聽,侯府在京都确實算不上顯赫,但在戶部侍郎的賓客中,還說得上話。
衆賓客紛紛噤聲停止了議論,若有所思的看向朱虞,心頭開始有了計較。
顧侯爺最後朝朱虞微微颔首,折身離去。若說心中無半點氣倒也不是,畢竟此事再怎麼說也是折了侯府顔面,
隻是她不過十多歲的小姑娘,敢于站在這裡怕已是用光了勇氣,他便是有氣,也不該朝她發作。
未婚夫妻一場,這是顧戚川能為朱虞做的最後,也是唯一一件事。
顧侯爺離開,衆人便看向另一位。頂着一衆發亮的目光,慕蘇緩步拾階而上走到朱虞跟前,低頭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原來,她就是朱二姑娘。
所以昨日,是巧合還是意外?
朱虞因昨日之事有些心虛,不敢與他對視,隻低着頭。幾息後,隻聽新郎官輕笑了聲,而後揚聲道:“昔年,我祖父欠施老爺子一份大恩,兩家因此約定結下秦晉之好,我慕家從始至終,要娶的都是施家的表姑娘,朱虞。”
“我不知曉你們怎麼李代桃僵,但我慕蘇,隻認施家血脈。”
他在外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親自進來一趟,人家新娘子都站出來搶婚了,他既認可,總不好留她一人應對,不論娶回去将來日子過成什麼樣,在外人面前他應該給足她體面與底氣,隻要她頂着慕少夫人名頭一天,就不能任她被旁人欺了去。
慕蘇說罷,垂目同朱虞道:“鳳冠團扇可在?”
不等朱虞答,雁莘雁籬便将鳳冠團扇呈上,慕蘇親手拿出鳳冠仔細給朱虞戴上,又将團扇塞到她手裡,拉至身後,道:“誰有異議,隻管與我來分說。”
朱老太太早在顧侯慕蘇同時為朱虞說話時就已站起身,止住黃氏發作。
慕蘇笑眯眯看着滿臉不甘的黃氏,問道:“這位夫人有異議?”
他沒給黃氏回答的機會,又道:“有異議也無用,今日,要麼我娶朱二,要麼,一個也别嫁。”
慕蘇不顧黃氏難看的臉色,話鋒一轉:“老太太,朱大人,您看,今日這婚,還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