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要跑,奚萦直接伸腿将人絆倒,在他摔個狗啃屎之前又拎着後領往上一提,昂藏七尺一少年郎被她抓雞崽似的抓在手中威脅道:“跑什麼跑啊,我又不打你。”
景辰又急又氣又丢人,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嘴卻硬得很:“你你你,羞辱天子,冒犯龍體,大不敬,還不趕緊放朕下來!”
奚萦笑道:“我發現了,你一旦心虛就開始擺皇帝架子,啧,也對,好歹是皇帝呢,是該放尊重點,你不說我也就不逼你了——”
景辰聞言松了半口氣,正想說句軟話緩和一下氣氛,就聽這女人陰恻恻道:“那還是把我家富貴兒叫出來問問吧,我家狗子對我忠心不二,肯定不會騙我的,你說是吧,陛下?”
“奚萦!我,朕真的要生氣了!”
奚萦還能怕他生氣不成?當即握住景辰手中青玉劍劍柄,開始召喚富貴兒。
景辰隻覺天都塌了,索性眼一閉,手腳并用死死抱着青玉劍,仿佛誓死守護最後一條褲衩子,腦子飛速轉動起來,苦苦思索當場變狗了的話該怎麼把這謊話繼續圓下去。
然而熟悉的眼前一黑并未到來,景辰不禁暗喜,偷偷睜開一條眼縫去看奚萦,卻見她也皺眉打量青玉劍,似乎想不通富貴兒怎麼叫不出來。
恰在此時,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救了景辰一條狗命。
“死狐狸,真是壞,别人打傘他頂鍋蓋,後衣領上别青菜,平地走路把腳崴,一腳崴到焚風海,海底全是大海帶,狐狸扯來當褲帶,正好配上大青菜……”
“是孔二毛,孔二毛!”景辰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喜歡那碎嘴孔雀,喜歡到甚至想當場跟他拜把子。
奚萦隻得暫時放過這嘴比命還硬的狗東西,拉着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這片時空縫隙中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連距離感也變得飄忽不定,奚萦和景辰隻能靠孔二毛歌聲大小來勉強确認位置,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一片綠瑩瑩的孔雀尾羽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飄,那節奏和着唱詞,像極了載歌載舞的孔二毛。
兩人心情複雜,景辰喃喃道:“還真派孔二毛來救我們啊,可是為什麼就派了一根毛來?還是根會唱歌的毛?”
到底是什麼樣的天賦本能,隻剩一根毛了都還在唱歌,又是怎樣的深仇大恨,隻剩一根毛了都在唱歌罵狐狸?景辰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奚萦解釋道:“這應該就是封峻說的引路靈傀,我們現在就像是迷失在時光長河中的孤舟,需得尋到來處方能返航,引路靈傀乃是我身邊親近之人毛發制成,有靈氣作引,如此便可錨定現世,為我們指出正确的方向。”
這句“身邊親近之人”讓景辰心中剛升起的那點對孔二毛的好感退了個七七八八,他不想繼續問了:“那我們快走吧。”
奚萦卻搖頭:“來都來了,就這麼回去豈不可惜?”
景辰頓時升起幾分不好的預感,他謹慎發問:“你想做什麼?”
奚萦挑眉:“若有機會窺見過去未來的話,難道你不想看看嗎?”
景辰一時啞然,片刻後歎道:“當然想,可我更想你和我,還有宮裡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奚萦直接拉着他往前走:“不都說狗膽包天嗎,你怎麼這麼膽小啊?隻管跟着司主大人,保你狗命無虞。”
景辰現在可聽不得“狗”字,當即炸毛:“什麼狗不狗的,朕可是天子!奚萦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天子?!”
“嘿!你還跟我耍狗脾氣是吧,欠打!”
“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啊!”
“打你怎麼了!你個滿嘴謊話的狗東西,回去之後我可得好好打你一頓,今天先收點利息!”
“哎你輕點啊!”
兩人吵吵鬧鬧着,将自顧自唱着“狐狸曆險之歌”的孔雀尾羽抛在身後,直到那歌聲稀薄得快要聽不見時,奚萦才停下腳步,神秘兮兮地跟景辰耳語:“準備好了嗎?來看看三十年後的你是不是後宮三千兒孫滿堂。”
景辰再次炸毛:“怎麼可能!我才不要什麼後宮三千——”
話音未落,他眼前驟然一亮,尚未從短暫的失明感中恢複,又聽到一片嘈雜,内侍官特有的尖細嗓子高聲喊道:“陛下大喜!娘娘誕下皇子,母子平安,大雍江山後繼有人,國之大幸啊!”
景辰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