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楚松硯!”齊甯倏地叫了一聲,坐直身子,将手機遞到楚松硯面前,尾調高揚着說:“這人長得和你好像啊。”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标準的證件照,而照片中是一個寸頭的少年正盯着鏡頭,淩厲的眉峰折轉,卻壓不住眉眼處那擺脫不掉的憂傷,這樣一個看似矛盾的組合竟有着别樣的味道。而他脖頸處正包裹着層染血的繃帶,粘稠的血液還在順着鎖骨向下流淌,猶如一雙伸出的鬼手,充滿懸念。
楚松硯的視線在那張臉上稍作停頓,最終隻是顫了下眼睫,說:“是有點兒像。”
江酖賀也扭頭看過來,待看清那張臉時,江酖賀掃了楚松硯一眼,什麼都沒說。
齊甯也不在乎江酖賀有何想法,直接收回手機,又将照片放大了些,仔細查看,嘴上嘟囔着:“真巧啊,江導,我看你可真要小心些了,我姐的主演和你的主演長得都怪像的,說不準真就是要跟你狠狠争一波了。”
“你姐劇組的導演是誰?”江酖賀問。
齊甯想了想,說:“我姐說過,但是我忘了,應該是長得一般。”
她完美诠釋了什麼叫顔控的世界,演藝圈的所有導演裡,她對江酖賀的印象最深,連“江酖賀”這三個字都記得特準,就因為她确實喜歡江酖賀這張臉,要知道,她之前可沒少參加江酖賀的戲的試鏡,隻不過一直被否,這次才有機會拿下。
但一進組,齊甯原本因為江酖賀那張臉而對他升起來的好感也徹底煙消雲散,因為這人脾氣實在是太太太太差了!
簡直就是狗脾氣!欠揍得讓齊甯每次看見他都想不顧一切地踹上一腳,但生活還要繼續,齊甯隻能憋憋屈屈地給自己的牙上上強度。
最讓齊甯覺得牙要咬碎了的,就是江酖賀他還自大得要命。
譬如現在,江酖賀就來了句:“導演是江酖賀才有可能超越江酖賀。”
齊甯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反嗆了句:“說這話你羞不羞,中二病。”
齊甯又扭頭去尋求認同,“楚松硯,你說說這人,哪像二十七,反倒像十七歲叛逆少年,說的都什麼中二病語錄,你不如幹脆就說——俺江酖賀就是村頭最牛滴。”
她方言和普通話切換自如,喜劇效果拉滿,連前座一直當透明人的助理都沒忍住笑了一聲。
齊甯這人真是個活寶,她還準備接着挖苦江酖賀,就被一聲來電提示音給打斷。
“死了都要愛!!!”
音樂的最高.潮片段作為提示音,這一周内楚松硯已經聽過了無數次,早已爛熟于心,這是齊甯她姐打來的。
齊甯是家裡的老來女,她姐比她要大上整整十八歲,對這個妹妹自然是疼愛有加,完全是捧在手心裡的寶貝,一天也要打上好幾通電話來确認妹妹有沒有受什麼不得了的苦,尤其是有沒有被江酖賀罵哭。
一接通電話,就聽見那邊傳來個極其溫柔的女聲。
由于前後座的距離很近,加上齊甯沒有特意調低音量,通話中的每句話都輕而易舉地傳進楚松硯的耳朵裡。他甚至還能聽見齊甯她姐那邊劇組嘈雜的交談聲,絮絮糟糟的,有些吵。
楚松硯看了眼路,離還西裝的地方還有些距離,甚至離進市區還遠得很,也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從機場出來的人多得很,這段機場與市區之間的路也堵得要命,這次回哈市也是楚松硯第一次坐飛機,因為江酖賀給他報銷了往返的機票,剛好三千二百元。
楚松硯剛來首都的時候是坐的火車,和顧予岑一起,二十三個小時的硬座,一出火車站,就被人流推搡着往外湧,仿佛他們随時都會在這座大城市裡走散。
楚松硯阖了阖眼,将腦袋靠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車窗上,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睡一覺,因為昨天剛在劇組裡拍完戲就直接到機場趕飛機,一晚上沒睡,加上前幾天一直和劇組裡的人練習對戲找鏡頭,也沒怎麼睡,如果他再這麼熬下去,心髒怕是受不了了,但他越刻意地摒棄周遭的影響,耳畔的聲音就越清晰,尤其是當手機那頭傳來——
“顧予岑還沒接電話嗎?他不是回去參加葬禮了嗎?怎麼連消息都斷了?”
楚松硯的心髒如同被人種種碾壓了遍,皺縮到極緻後,開始“砰砰砰”得快速跳動。
齊甯她姐在手機那頭遙遙回應了句:“顧予岑他給我發過航班号,現在應該還沒下飛機,你急什麼?”
齊甯安靜地聽着,等了會兒,才問:“姐,顧予岑是你們選的那個主演嗎,這人面孔挺生啊。”
“嗯,新人。”她姐說:“演戲挺有勁兒的,比那些出道久了的演員缺了點兒技巧,但更有靈性,你到時候可以來我這兒觀摩一下,互相學習學習。”
“好啊好啊!”齊甯探過腦袋,問:“楚松硯,咱倆一起去啊。”
楚松硯睜開眼,扭頭看着她笑了一下,說:“你去吧,我打算先在劇組研究一下劇本。”
“好吧。”齊甯有些失望,但也不勉強,接着和她姐聊天,“姐,我跟你說……..”
到達劇組時已經是深夜,山裡隻在臨時搭建的房子旁安置了幾排矮燈,環境昏暗得過分,而楚松硯和齊甯的房間挨着,在最裡頭,中間隔着江酖賀的房間,據說往常每次拍戲,劇組的房間劃分都是按這麼來的,就是為了避免男女主産生戲外不必要的接觸,而影響戲内情感的演繹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