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硯将用過的套全部扔掉,又下床找了條幹淨的毛巾洗了遍,簡單地擦拭了下身體,才套上單褲,光着上半身走到門前,拉開條縫隙,向外看了眼。
天際已見一片将明的灰白色,暴雨卻還未見要聽的趨勢,地面處的水窪積蓄,若是走出去,怕是能淹到腳背的高度。
這一片的排水系統很差。
楚松硯關上門,轉過身,便看見顧予岑身上隻穿着内褲,其餘部分全部裸.露着,正俯身将被褥重新撿回床上。
顧予岑若有所感地擡起眼,對上他的視線,笑了下,說:“怎麼還把褲子套上了,怕突然有人過來查房?”
楚松硯沒應聲,走過去,靠着窗頭,點了根煙,慢條斯理地抽着。經過在劇組待着的這些時日,他的姿态明顯有些向言皿靠攏,面上沒有表情時,姿态總是少了些人情味,像精緻的瓷娃娃一樣,高端着架子,格外具有疏離感。
哪怕糜煙缭繞,也跟絕不入俗世的天仙兒似的。
顧予岑盯他片刻,才垂眸去找煙盒,自己也摸出來根,點燃,徐徐地吞吐着煙霧。
在老房子裡的時候,楚松硯完全不碰煙,但凡聞見煙味,都是顧予岑房間裡飄出來的,後來顧予岑主動去招惹他,往人臉上吐煙圈,還硬逼着他吸煙,才發現,原來這人會抽煙,看那姿勢,抽得時間還不短。
顧予岑問他過去,他就說不記得,問他記得什麼,他便開始不吱聲,典型的軟硬不吃。
這樣的人,顧予岑怎麼也想不到,倆人能厮混到一起,甚至還發展到對着抽事後煙。
顧予岑莫名地笑了一聲,之後被煙嗆了下,便開始接連地咳嗽,憋得臉都漲紅着。而楚松硯始終站在原地,也沒打算上前幫忙拍背順順氣,冷漠無情得很。
顧予岑緩過來後,呼了口氣,擡起眼皮,觑着楚松硯,也沒就此挑理,反而開始問:“這部戲拍完,回家嗎。”
“家”這個字眼他使用得格外自然,絲毫沒覺得哪兒不對。
楚松硯回得也很自然:“不回了吧。”
“留這兒接着找戲?”顧予岑問。
“可能吧。”楚松硯說。
顧予岑往他那邊挪了挪身子,接着問:“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楚松硯聲音漸低,重複了遍他的話,像是認真思考如果找不到戲拍要怎麼辦,畢竟他當初來首都,就是為了拍戲當演員。
“找不到就跟我回家吧。”顧予岑不等他思考完,便笑着插話說:“戲拍完了,也就秋天了,很快哈市的冬天就要……..”
“來了”兩個字還不及吐出,就聽楚松硯說:“不會找不到的。”
顧予岑的話徹底噎在喉嚨裡,他看着楚松硯那平靜的表情,發現這人絲毫不動搖,是真的打從心眼裡認為自己不會找不到戲拍。
真找不到,就一直找。
找一個月、一年、十年,總有一天能找着,跑龍套也是有戲拍,況且楚松硯第一部戲就進了江酖賀的劇組,再落魄也不可能落到跑龍套的地步。
顧予岑後知後覺,自嘲地笑了笑,垂眼看向指尖越燃越短的香煙,沒了火苗的煙灰顫顫巍巍地墜落到地闆上,碎散成一片。他說:“那你說的要找你父母,也準備留在這兒找了,不是說阿婆是在家門外撿着你的嗎,你還是回去找,成功的幾率更大吧?”
“是啊。”楚松硯應了聲,卻沒提要回去的事兒。
顧予岑知道,他這是暫且不想回去,便點了點頭,自說自話道:“你留在這兒,以後出了名,說不準他們就主動找過來了,還省力氣了呢。”
楚松硯将煙蒂扔到一旁的空垃圾桶裡,拍了拍手掌心沾上的灰,說:“他們不會主動找過來的,我會去找他們的,一家子總要團圓,但是再等等。”
楚松硯掃了他一眼,又說:“你家裡給我來過兩通電話。”
“知道了。”顧予岑應了聲,那滿不在乎的模樣,看着就知道沒上心。
楚松硯也沒多說,點到為止,從床上撈起自己的手機,剛準備解鎖,便發現,手電筒一直開着,已經将手機的電量消耗得一幹二淨。
關機了。
顧予岑朝他手機屏幕上掃了眼,看清充電提示畫面,笑着開口道:“哥,剛才你實在是太急,瞧瞧,報應來了。”
楚松硯瞥了他一眼,回了句:“回你自己的房間。”
顧予岑當即舉起雙手,如同繳械投降般,嘴裡還說道:“認輸了認輸了,不嘴欠了。”
他在楚松硯面前就像個不成熟的小孩兒,開心了便開始講玩笑話,不開心了便開始持續性地咄咄逼人。
楚松硯上床之後,顧予岑還湊後面緊貼着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冒出來句話。
“你好像瘦了。”
“确實瘦了。”
“五斤?”
“好像又沒有。”
“兩斤有嗎?”
顧予岑的手在楚松硯的肋骨處徘徊,仿佛自己的手就是什麼智能秤砣一樣,比較着骨頭之間不明顯的凹凸差度,就能知道楚松硯體重變化。
他的掌心很燙,這是正常情況,以往,顧予岑在洩過之後,大概要第二天才能回到正常體溫,還怪吓人的,但經曆次數多了,楚松硯也就習慣了。
但灼燙的掌心貼在身上,還時不時蹭動着,引起一片癢意,實在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