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黑蛇抖動着的尾巴尖,說:“和它一個品種,王蛇,聽名字就挺好玩的吧?”
楚松硯蹲下身,湊近去看,輕聲問:“養蛇要喂它們吃什麼,肉?”
“嗯。”顧予岑應道:“老鼠、青蛙之類的都能吃,像它這種種類的,還會吃同類。”
“真殘忍。”楚松硯沉默數秒,這麼評價道。
“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喂,讓它直接餓死在我這兒吧,那不也挺殘忍的。”顧予岑以為他說自己為蛇喂食老鼠、青蛙殘忍,畢竟當初有不少人去他家參觀,恰巧撞見了王蛇的進食過程,都是這麼說的。
這種時候,一旦人站在上帝視角進行評判,總是會選擇性地遺忘自己也是食肉動物的一種,也是自然界獵捕的一環。
楚松硯搖了搖頭,沒多解釋。
他說的是,獵食同類殘忍。
蛇就是這樣冷血殘忍的動物,所以顧予岑沒說錯,某種程度上,他确實和這條蛇很像。
因為他也曾,獵食同類。
為了一己私欲,為了逃出牢籠。
隻不過他藏得更好,如今已無人知曉那段過往,所有人對他過去的拼湊,隻能是通過他的言語。
楚松硯看着顧予岑沾滿泥土的手掌,說道:“回去之後要洗手。”
聽見這句話,顧予岑将黑蛇從小臂上掰下去,重新扔回草叢裡,頗為乖順地應了聲:“知道了。”
顧予岑重新站起身,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楚松硯身上撲過去。但楚松硯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心裡門兒清,他嘴上應得越乖巧,背後就越是要搞事。所以楚松硯毫不費力地便側身躲了開。
顧予岑計謀落了空,不滿地“啧”了一聲,說:“你比蛇還靈活,抓都抓不住。”
楚松硯掃他一眼,“走吧,回去睡覺了。”
說罷,楚松硯也不等他,直接擡步離開。
顧予岑站在原地數秒,也沒等到楚松硯停下腳步扭頭看他一眼,隻得輕輕地歎了口氣,擡步跟上。
他加快步子,與楚松硯肩并着肩,垂在身側的手掌也向楚松硯的方向貼去。
他先是勾了勾楚松硯的手指,特無辜地說:“我想牽你手,但我手是髒的,怎麼辦啊哥。”
楚松硯沒理他。
顧予岑翹起唇角,手指向楚松硯的指縫中滑去,慢慢地與他十指相扣,緊緊地牽着手。
午夜的鄉下幾乎沒人外出,寂靜的小路上隻有兩個少年手牽着手,背對着月光揮灑的方向,朝着家裡走。
短短一段路,影子被拉得格外長。
“哥,你手也髒了,咱倆要一起洗手喽。”
“嗯,快點兒走。”
“手都洗了,幹脆一起洗個澡呢?反正都要沾水。”
“你自己洗。”
“……..”
晚上要睡着的時候,顧予岑的手圈着楚松硯的腰,還在他耳旁小聲地說:“你的體溫永遠這麼低,真就像個冷血動物一樣,什麼時候抱着你能覺得暖和一點兒呢。”
得不到回複,他就接着問,換着問題問,一遍遍地不知厭煩。
“你會像那條蛇一樣爬走嗎。”
“……..我有腳,會走。”
“那你别走了,跟我睡在一塊不開心嗎。”
“……..”
他又突然開始說。
“哥,我養的那條蛇是餓死的,因為它突然有一天就開始不願意進食,哪怕硬塞進嘴裡,也全部吐出來,我帶它去看醫生,你可知道醫生怎麼說嗎。”
這次楚松硯答話了。
“它咬過你。”
顧予岑陡然笑出了聲,誇贊道:“聰明。”
“那條蛇我養了三年,它小時候咬我不怎麼能咬得動,長大之後再也沒咬過我,突然有一天,我身上沾了别的氣味,它開始對我展現進攻姿态。”
“它嘗過溫熱的血腥,就吃不下冰凍的老鼠了。”
“冷血動物,自私又貪心。”
“你也是這樣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