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阿玉的臉麼?跟記憶裡沒半分分别。
但是阿玉從不會露出這樣玩世不恭的神氣,瞧他那副輕佻做派,簡直、簡直……王璇既生氣,又有點無可奈何。
總算叫到她們這批了,王璇謹守着舅母教的,施施然上前。
“擡起頭來。”座上人聲音仿佛有些顫抖。
王璇于是揚起臉龐,面對那張過分熟悉的面孔,她實在流露不出驚訝來,幹脆自暴自棄微閉着眼。
蕭煜隻覺心如擂鼓,衆裡尋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可算是找到你了。
但,多年的經驗告誡他,此時絕不可露出異樣,楊家人還在一邊看着呢。
他轉向另一側插金戴銀的女子,“你是何人?”
劉靈喜不自勝,陛下當真注意到她!趕緊自報家門,又克制地飛了個媚眼。
楊太後皺起眉頭,又是巴蜀,莫非這位便是蜀王挑的探子?
怎料皇帝話鋒一轉,卻問李睦,“朕記得禮部侍郎嫡幼子尚未娶妻?”
李睦心領神會,“回陛下的話,正是。”
蕭煜淡淡道:“那朕便玉成一對佳偶。”
看在這劉氏女與她同鄉的份上,不叫人白來。
劉靈呆了呆,趕緊叩頭謝恩。雖沒能成功入選,但這門婚事也是意外之喜,禮部侍郎的門楣可非小戶女能攀得上的。
就說那八千兩花得值吧!
王璇被晾在一旁,神色微微尴尬。
楊太後恰與此時開口,“皇帝别光惦記旁人,也得為自個兒想想……”
蕭煜于是信手一指,“就她罷。對了,你叫什麼名?”
王璇隻能老老實實作答。
果然是以美玉為名,就說她爹娘怎可能那樣随意。蕭煜唇邊露出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讓李睦記下留用。
楊太後雖然狐惑,卻說不上所以然來,難道皇帝真就是随口一說?名門貴女看膩了,索性找個村姑作伴?
總覺得哪裡異樣。
她安排的棋子卻不能白搭,等錢秀英上前時,楊太後着重強調其出身教養,當然,裙帶關系也得提上那麼一嘴。
錢秀英比禦花園中矜持許多,袅袅婷婷,頗有娴靜文雅之風範。
皇帝看來也頗受用,“母後教導出來的人自不會差的。”
錢秀英喜不自勝,正要叩頭謝恩,蕭煜卻道:“理親王也近弱冠了吧?不如就将錢氏賜給他為正妃,您看如何?”
楊太後神色瞬間僵硬。
理親王是她的養子,本為身邊侍女所出,但那侍女難産血崩,這孩子便早早歸了她。若幹年來養在膝下,早就視如己出。原本楊太後有意将其扶上帝位,可群臣皆以出身為由攻讦,到底不是親生,楊太後隻能退而求其次。
至今思及仍引為憾事,早知道當時就該堅決點兒,阿燦可比那賤種聽話多了。
正因楊太後愛重理親王,才不願讓錢氏給他當正妃,錢氏的身份,當個寵妃倒還馬馬虎虎,真要是進宗室玉牒的王妃,傳出去隻怕笑掉大牙——阿燦理應娶一門更有助力的妻子。
然,之前正是楊太後自己将錢秀英吹捧得天花亂墜,這會兒卻又反口,顯得跟個老糊塗似的。
楊太後強忍着憋屈,“理親王還不着急。”
蕭煜微笑,“是嗎?朕還以為太後惦記着昔年之事,故意給他使絆子呢。”
早有傳言唐美人當年背着楊皇後偷偷爬床,楊皇後妒火中燒才在生産時下黑手——可不是他胡編亂造,外頭說得有鼻子有眼睛。
楊太後氣結,這豎子竟敢當面潑髒水!
但蕭煜并未點破,楊太後也不便反駁,倒像做賊心虛,隻好闆着臉道:“皇帝非要做這個媒,哀家自然聽之任之。”
錢秀英也沒什麼話好說,隻仍有些遺憾,親王正妃雖然不錯,可姨媽原本答允她成為皇後呢——她是不信什麼命格之說的,能以後位下葬,名留青史,便真被克死也值得。
之後陸續又進了幾批,蕭煜俱是走馬觀花,偶有出色的,也皆被指婚下去,他自己竟是一個不留。
哦,除了那鄉野村姑。
楊太後耐心快要耗盡,“皇帝縱使成人之美,偌大的後宮總得有人操持,難道一直勞煩哀家這把老骨頭?”
這可是您自個兒送出來的話柄。
蕭煜唇角微彎,對李睦道:“如此,封王氏為正一品淑妃吧,不好叫母後太過辛苦。”
李睦差點沒驚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