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拽着山羊的後腿，一步一步往營地拖。

這玩意兒比她想象中還沉，毛又硬又紮手，拖着拖着，她胃裡翻了幾下，總覺得手上沾着的不是汗，而是某種讓人不适的腥膻感，惡心得直想吐。

但……這可是她親手獵到的獵物。

一想到這點，那點惡心就被壓下去了。

“全身都是寶。”她喘着氣，嘴裡嘟囔着給自己打氣，“不能浪費。”

拖到半路，她撐不住了，連滾帶爬地靠着山羊喘了好一會兒。手心被羊毛磨得紅了一大片，像被火燎過一樣。太陽直直地烤在她背上，汗順着鬓角往下淌混着灰塵，把她的臉抹得更狼狽了。她擡手一抹，亂糟糟的頭發直接貼在了額頭上，感覺自己已經徹底變成了個野人。

但這時候沒功夫嫌棄自己。她咬着牙，撐着酸麻的胳膊站起來，圍着山羊轉了一圈，琢磨着該從哪兒下手。

山羊的皮能制成皮料，肉能吃，血能喝，骨頭還能磨成工具，就連内髒都能用上。徐然心裡給自己念叨着：這東西從頭到尾，連一根毛都不能浪費。

第一步：放血。

她找了個稍微低窪的地方，翻出之前囤的鮑魚殼，一隻隻摞在一起擺好，打算用來接血。

東西擺好後，她蹲到山羊旁邊，拿出自己做的小鐵皮刀，掂了掂分量，覺得還算順手，二話不說就劃開了山羊脖子上的動脈。

“噗——”

血噴出來的瞬間，她差點被熏暈過去。

“嘔……”她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臉皺成一團，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味道簡直能把人熏死！

腥膻味撲鼻而來，比她之前處理蜥蜴、魚蝦什麼的都惡心十倍不止！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手忙腳亂地換殼子接血，嘴裡不停地碎碎念：“别灑了，灑了可心疼死了。”

——這血能吃，能補鐵補營養，實在吃不完還能拿去打窩捕魚，哪兒都能用上！

看着血漸漸減緩，直到變成一滴一滴往下淌，她才停手，揉了揉發酸的胳膊。

接着，她開始剝皮。

這是個細緻活兒，也是徐然最不想幹的部分，但沒辦法，這活兒誰都指望不上。

長長地吐了口氣，抓起鐵片刀，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從羊脖子下刀。

“嘶——”

刀剛劃進皮肉，皮下的脂肪和筋膜連帶着血水一下子湧出來，刀片劃過肉的聲音像破布被撕開的撕裂聲，直叫人頭皮發麻。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側過頭幹嘔了兩下。

“嘔……”

眼淚差點嗆出來，但手還是沒松。越拖時間越長，隻會讓這事兒更難熬。

“忍着點，不剝皮沒法用。”她咬着牙，聲音低低的，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逼自己繼續。順着羊身的曲線一點一點往下劃，羊膻味、血腥味、脂肪的油膩感混在一起，直往鼻子裡鑽。

羊皮逐漸松脫，一塊塊濕漉漉地垂下來，帶着一種滑膩膩、黏哒哒的觸感，每碰一下，都讓徐然頭皮發緊。

“……靠，别惡心自己，幹就完了。”

她強行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技術操作上，手上的動作盡量細緻些，生怕把這張皮弄壞了。這可是她生存的依靠：做墊子也好，包住腳當鞋子也好，都有大用。萬一以後她腳上鞋子破了，拿羊皮裹起來也能當鞋。在缺乏針線的前提下，羊皮肯定越完整越好，畢竟一旦破了，連修補的機會都沒有。

剝到一半，她終于停下來喘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已經僵硬得快握不住鐵片了。揉了揉酸痛的指節，又甩了甩發麻的手腕，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剝開的部分。羊皮濕漉漉地挂在一邊，底下露出了紅白交錯的肌肉，筋膜反着光，黏得吓人。

不敢再多看，胃裡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咬咬牙，又接着剝了下去。

“得趕緊弄完，皮得曬，肉得分……”她低聲念叨着分散注意力，手上的動作越發麻利。漸漸地，羊皮一點一點被完整剝了下來，露出底下光溜溜的肉。她手上力道加大，最後一下刀，手臂猛地一扯，羊皮啪地一下被掀開，直接攤在地上，像一張濕透了的布。

徐然跪在地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裡總算輕松了些。她仔細檢查了一遍羊皮，還好，沒破，邊緣光滑，筋膜大部分都清理幹淨了。

接下來得分肉了。

她強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羊身。紅白交錯的肌肉，看起來别扭極了，就像誰随手扔了幾塊紅油漆和白石膏，随便糊在一起似的。

“今晚得吃頓好的，算犒勞自己了。”她小聲念叨着，不停給自己洗腦，“别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想着吃肉就好。”

刀從羊的背部劃開。手有點抖，但還算穩。

她切得慢，動作生澀，但越做越順，心裡倒莫名冒出點小興奮——這麼大一隻獵物，居然是她親手處理的，居然還能處理得有模有樣！

想想還有點成就感。

血順着刀口流下來，滴在地上，很快彙成一灘，腥味越來越濃。徐然皺着鼻子，動作卻沒停。羊肉切得歪歪扭扭，不成形，肉塊大小不一，但現在顧不上了，趕緊把肉分開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鹽不多，氣溫又高，整隻羊腌起來容易壞。切成塊的話，還能分門别類：有的可以煙熏，有的可以烤，有的能腌了做儲備，也有的立刻煮了吃，争取兩天内把肉都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