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途的目光朝老人望去一眼，又看回跟前的小白骨——

這實在不能稱之為一個“孩子”，但應該是個小孩的骨架。

小白骨似乎楚楚可憐，下颌動了動：“我不是故意的。”

謝途道：“來看書嗎？這裡的書很多，為什麼要碰整理好的地方？”

小白骨回答：“我……我隻是想找書蟲。”

“書蟲？”

謝途重複了一句。

小白骨晃了下腦袋：“嗯嗯，就是書蟲，前些天我們找到了好多。”

“不要跟他廢話，快動手找啊，肯定有好多人要找書蟲呢。”又是一陣細碎的聲響，周圍突然冒出了個頭差不多的一堆小白骨，有的在書架頂上，一隻手骨瘋狂薅着書，有的爬上了輔助梯，跟猴兒似的翻出了好多書摔在地上。

小白骨無奈道：“我們需要找書蟲。”

“這群胡鬧的孩子！”

在中央櫃台的老人雖然表情驟變，眉毛和胡子都跟着一抖，但是沒辦法走出櫃台。

謝途估計這老人是真的生氣，但是沒辦法離開櫃台那一塊兒，不然肯定上手整頓這幫“孩子”了。

看起來是熊孩子的鬧劇，但他們說的“書蟲”，毫無意外是他需要摻上一腳的。

謝途并沒有忘記“整理書架”這個核心任務。

“書蟲是什麼？”

謝途一問，趴在書架頂上的另一個“孩子”搶了第一個出現的小白骨的話：“略略略，連書蟲都不知道，真是無知的人類。”

這孩子的兩隻手骨都翹起一根手指抵在下颌處，若是有臉有皮有肉，估計就是在沖謝途做個鬼臉。

無知人類·謝·尼古拉斯·途耐着性子問：“是不是找到了書蟲，你們就不搗亂了？”

他能确定這群白骨所說的書蟲鐵定不是慣常認為的食葉蟲。

“我們才沒有搗亂，我們隻是要找書蟲而已。”

爬在輔助梯上的孩子弱弱道。

小白骨跟着說：“書蟲就是在夜裡會發光的一種蟲，隻要能搜集滿十隻，就可以做小夜燈了。”

“噢？”謝途疑惑，“既然是夜裡發光，那你們為什麼要白天來找？”

專門來給他搗亂的？

小白骨說：“因為書蟲會飛，而且怕光，隻有白天才陷入沉睡，比較好抓。”

“白天抓到了書蟲，就可以關進小燈罩裡面，晚上就可以有小夜燈了。”

白骨對于小夜燈執念甚重。

會飛、怕光但又能發光……

謝途一時間不知道書蟲究竟能長什麼樣子。

“那你們現在抓到了多少？”

謝途又一問。

小白骨擡起腦袋說：“今天還沒有抓到。”

謝途道：“我幫你們抓書蟲，你們不要再搗亂，也要幫我整理書架上的書。”

隻說整理書籍，但也沒說不能有幫手。

這群白骨看起來并沒有什麼攻擊力，不就是現成的幫手麼？

小白骨道：“真的？”

其餘小白骨刷刷站在地上，說：“好啊，你要是幫我們抓住十隻書蟲，我們就幫你整理書架。”

雖然不知道白骨的承諾可不可信，但一再強調的“書蟲”肯定會是很重要的東西。

“那你們是怎麼找的？”謝途問道，“書蟲容易藏在什麼樣的地方？”

小白骨回答：“一本本找啊。”

謝途：“都不嫌麻煩的？”

小白骨擡起手骨，一時間戳了戳自己的頭骨，仿佛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這群小骨頭，像是一堆有大把時間搗亂的人，不愁一本本書翻來翻去。

但是謝途可沒有時間一本本去整理了。

“除了怕光，夜晚能發光，書蟲就沒有其他特點了？”

謝途又問向一圈的小白骨。

看起來沒腦子事實上也确實沒腦子的小白骨們紛紛搖頭，一時間這片地盤隻剩下了骨頭活動的嘎嘎聲以及老人的歎息聲。

“那好，現在你們都去把周圍的大簾子閉好，一絲縫隙都不要留。”

謝途這麼一說，小白骨們倒也聽話，紛紛跑到幾扇窗戶邊上，把大窗簾的簾葉并在一起，遮擋住外圍的光線。

而老人隻是靜靜看着這一切，沒有再說話。

這方地盤原本就光線偏暗，此時關上窗簾，更是昏暗一片，黑沉得猶如深夜，謝途能看到的，隻是模糊的書架和大部頭書籍的輪廓。

如果“書蟲”在夜晚能發光，那麼這個地方眼下一定達到了所謂夜晚的光照條件，書蟲按理應該像螢火蟲一樣發光才是。

不過四周仍然靜悄悄的，謝途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以及中央櫃台老人的歎息。

等上了片刻，仍然沒什麼動靜，謝途于是又問小白骨：“書蟲真的會發光？”

“當然，不然我們怎麼做小夜燈呢？”

對于小夜燈十分執着的白骨們紛紛叫嚷。

“夜晚發光”，難道隻是說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