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實在稱不上明亮，電視機前面的這一方天地，很私密。

林在水手機放在腿上，沒望人，“什麼建議？”

江瑾擡眸，無意識地摩挲光滑的遙控器。他說:“其實你可以告訴你的媽媽,我們正在接觸，我不知你的真實想法，但若是十分苦惱這件事,我可以配合你。這樣，一年後,你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無論什麼結果,我想不管是你還是你的父母都會接納的。”

這個角度林在水是思考過的,但前不久二人都不熟，她不好麻煩人,而且顯然是在利用江瑾,對方同意不同意,也是一回事。

現在的話,如果江瑾都這麼說了,應付她媽她可就很有話術。

這真的是最好的法子了,還有一點,林在水在聽到江瑾說配合她時,她心裡竟然是有些失落的,她其實……好像不排斥江瑾，不抗拒和他接觸的,某個瞬間,她還産生了點讓這樣的生活持續下去的念頭。但餘生還很長，未知的變數很多,隻有不入局,才能不受到傷害。

哎、林在水又在糾結掙紮了,看似無波無瀾,平靜的生活,實際上并不太平,她所追求的穩太過理想化,以至于一碰到困難的時候,下意識是想規避過去的。

然而她心知,命運如此,往往身不由衷,也是要做出一個抉擇的，獨善其身,從她降臨到世界上那一刻,就注定不可能。

“江瑾,”林在水望向他,“你的父母有催過你找女朋友或者讓你趕緊結婚的事嗎?”

“催過。”江瑾的臉在這樣的光線中,竟然透着幾分溫和,他嘴角似乎扯了一下,說,“所以,我也需要你在某些時刻配合一下了。”

林在水眨眨眼,視線落在手上。她在靜靜的沉思,江瑾耐心地等待着。過了兩分鐘,林在水擡眸,重重地向下耷拉着肩膀,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也隻好這樣了。”

見她這樣,江瑾感到有點好笑,調侃:“怎麼?現在不是無敵的小魚了？”

林在水好歹也算是解決了一件讓她光疼的麻煩,雖然之後還會有其他的麻煩接踵而之,但心裡好像也随着那口氣的吐出變得輕松一些。

她聽到江瑾這麼說,小狐度地撅了撅嘴,不是很服氣的樣子:“雖然我不是無敵的,但我依然是世界上最善良美麗的女生。”

“卑鄙也是可以的。”旁邊的人突然這說了一句。

林在水怔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

江瑾對着她攤開手,一臉無所謂,語氣有些器張:“四季有春夏秋冬,地球有晝夜,這就意味着有陽光的地方,就會有潮濕陰暗的角落。遇爾的卑鄙,所謂的不光彩也該是人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點,”他停了一秒,看進林在水的眼睛裡,“這是正常的。”

林在永聽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他以為林在水在為自己欺騙父母這件事感到羞愧,從而心情不好郁悶,但不全是的。

林在水搖了搖頭,再擡眼時,裡面多幾分鋒茫。她說:“雖然很感激你這樣安慰我，但，我沒有你想象中的善良，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别看我好像挺苦大仇深的,然而我是一個成年人,心裡承受力可不低,你小瞧了我。”

她說完,剛覺得他們的對話有點過于正經嚴肅了,就見旁邊的人起身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察覺到他是向自己走來,林在水不知為何緊張起來,繃緊了身體。隻見江瑾就站在她腳邊幾公分，彎腰将茶幾上的手機拿起來，完了,也沒撤開身體,隻轉過身。

他沒說話,這讓林在水按耐不住地擡頭,“有事?”

“明天要我和你一起去嗎?”江瑾說,“我還真沒吃過那什麼菌子,有點欺待,就是不知無敵的小魚肯不肯賞個臉?”

“……行,準了。”林在水吞咽了一下口水,大方地表示可以。

關了一樓的燈,他們一前一後地上樓。江瑾落後一點,用手電筒照亮前方。

“其實這件事沒有你想象地那麼嚴峻,也沒必要擔心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事實上,你就按現在我們相處的模式來就行。”

江瑾停住腳步,林在水被迫跟着停下,聽到他問:“是輕松的嗎?”

“什麼,什麼?”

兩人繼續走,江瑾幽幽道:“别裝傻。”

林在水笑笑,一大步跨出去,站到離男人三級台階上,不回頭地說:“我現在其實也覺得這件事,是我想得太重了些,因為總覺得要出了令人滿意的結果,但時間還長,而你又那麼善解人意,離一年結束還很遠呢,先讓我媽放心下來也挺好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每次嘴角都就差咧到耳邊了,還不夠啊。”

江瑾:“那還是收斂點為好。”

林在水:“哈哈。”

翌日,林在水沒有貧睡,她沒置了鬧鐘,八過一點就已經到了樓下客廳。

她在廚房準備早餐,從窗子裡看到江瑾下來了。林在水沒有說話,目光卻盯着他行動的軌迹走。

那人黑發在早上好像總是有自己想法似的,盡管看上去有被打理,但後腦勺那裡翹了幾根。

他的确非常适合深色,今天穿了黑襯衫，深灰色的馬甲,下身依舊是面料講究的西褲。背對着她,因為修身的馬甲,他的身材展露無疑,肩寬腰窄具象化。

他低着頭在系領帶,那身量就是撲面而來的荷爾蒙,男性的成熟氣息讓林在水眼晃了一下,不自在地别開眼,霎那間,有個念頭在腦子裡閃過,覺得江謹不是她挂在口頭上的帥哥了,而是男人,一個英俊的男人。

“……”林在水輕皺了下眉,努力讓自己的心思回到做早餐這件事上來。

她煮了小米粥,這會兒沸騰起來,咕噜咕魯地冒泡,砂鍋的蓋上下浮動着。水加得有點多了,有好些溢出來。林在水急忙關了火,尋找防燙手套時，注意到江瑾進入廚房。

“找什麼?”

“手套。”

江瑾去冰箱旁邊的牆壁上拿下一雙手套,遞給林在水前問了一句:“做什麼?”

林在水接過來,“砂鍋中的水太多了。”

她說着話,轉身戴上手套将鍋從煤氣竈上擡下來，去到洗菜池邊将多餘的水倒掉。

江瑾從始至終都沒離開,見此場景,心口突突跳,覺得她這樣做很危險。等她重新打開火,他才說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擡下來,如若再遇見這樣的情況,你就用勺子舀就行。”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林在水恍然大悟,她沖人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後就轉頭繼續盯着鍋。

今日天氣風和日麗,溫度宜人,不過分熱也不會覺得冷。

林在水上身穿了件類似吊帶裙那樣的上衣,菊花色的,很襯人膚白、下面一條直簡的深藍色牛件褲,烏發束起來,紮了個馬尾,整個人清清麗麗的。

她的肩頸實在生得好,生得和諧，手臂瘦而不柴，就像徐珍說的那樣,身段是真的好,簡單的穿搭落她身上,衣服的檔次都提升了好幾個度。

她氣質氣場又非常舒服,所以是很符合男生心目中女神的樣子的。林在水沒有這樣的自覺,因為她心知肚明,自己私下有多幼稚,有多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