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薇娅把獸潮即将到來的事告知給幾個老師。
刹那間,老師們的臉肉眼可見地變成震驚,他們想說怎麼可能?這種事萊薇娅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轉念一想,她畢竟身為公主,面對這種災難級别的情況自然有專門的預警方式,更何況,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也想不到用這種事來開玩笑。
于是震驚過後,老師們鄭重地向萊薇娅道了謝:“你的提醒很有用,萊薇娅,現在時間還來得及,老師們保證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萊薇娅點了點頭。
獸潮是近百年間人類可能會遭遇的最大災難,頻繁發生于人類領土的邊境處,那些魔獸大部分都是來自邊境之外,人類未曾探索過的原始森林之中,那裡存在的魔獸有許多都是種類未知,且實力遠遠高于人類領土之内生存的魔獸。
但屬于人類的領土之内,獸潮卻鮮少發生,可一旦發生,就意味着幾乎所有國家和領地都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人類将會損失慘重。
獸潮,這個詞一出現就令所有學生們惶惶不安,溫蘭的神情也因為這兩個字的出現變得嚴肅起來,畢竟是光明神殿的聖子,深知獸潮的意義非同一般,于是也強撐着身體開始給昂星學院的老師們幫忙。
他們正試圖合力構建一個足以将所有人都容納在内的大型魔法陣。
魔法陣快要建成了,他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萊薇娅本想問伊莉斯這個魔法陣建成後将會帶來怎樣的功效,看起來像一個大型的防護魔法,但仔細觀察又能看出會有一些精妙的不同。
還沒問出口,她就聽到伊莉斯主動出聲:“小主人,等魔法陣啟動後,您要按照我說的做。”
萊薇娅頓了頓,應聲道:“好。”
彼時,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地面正在隐隐震動。
魔法陣徹底建成,龐大震撼的光芒沖天而起,老師們在進行最後的囑咐:“魔力就是這個防禦魔法陣的唯一能源,隻要還有魔力輸送,這個魔法陣就不會被攻破!所有人都能在獸潮的侵略中存活下來!所以,到時候無論有多痛苦多艱難,都不要停止輸送魔力!聽到了嗎?”
他們是打算通過這個大型防護魔法來抵禦獸潮的沖擊。
如果是在邊境領地,僅靠這幾十個人所構成的大型魔法,頃刻間就能被魔獸的爪子沖塌,但這裡畢竟是人類領地之内,由人類供養而出的森林與魔獸,老師們對此足夠了解,他們知道此刻即将面臨的獸潮甚至不如邊境領地的最小型獸潮,但也幸虧如此,他們才能在震驚之餘帶領學生們找到一線生機。
風雨欲來。
地面傳來的震動感越來越強,老師和溫蘭神情嚴肅,每個學生的臉上都寫滿了慌亂和緊張,但大型防禦魔法陣的光亮一直未曾斷絕——他們已然開始輸送魔力。
唯獨萊薇娅,她感受到了周圍的凝重氣氛,心情在跟着鄭重起來的同時卻還有着一點隐秘的,想要見識見識即将到來的獸潮的期待感。
獸潮,一個萊薇娅還沒來得及了解的詞語,佩特拉王國在父皇與母後的治理下一直安甯富足,鮮少有各種天災人禍發生,加上從小她就把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與魔法有關的領域上,導緻她對獸潮的印象幾乎是空白的。
事實上,獸潮是由無數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的魔獸所組成,它們沒有目的、沒有終點,隻會遵從最原始的欲望,撕咬、屠殺掉中途所遇到的一切,直至歸于平息,或者自己陷入死亡。
魔獸們的攻擊雖然難以抵禦,但它們卻一直在奔跑,不會停留,更加難以抵禦的是它們狂奔時攜帶的沖擊力,數以萬計的魔獸所組成的獸潮,其本身的沖擊力甚至可以沖碎邊境延綿不絕的城牆。
伊莉斯提亞在這時緩聲開口:“阿娅,來了。”
什麼來了?
獸潮來了。
“從現在開始,絕不能中斷魔力輸送!”伊莉斯提亞和前方老師的聲音突然重合。
震動聲和樹木被沖撞坍塌砸起陣陣灰塵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萊薇娅望着眼前漸漸出現的一切,呼吸一滞,瞳孔微微縮緊,心髒也開始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動。
獸潮黑壓壓的,像是濃墨在水中擴散一般,逐漸将森林中的其他色彩吞噬殆盡,最後隻剩下吼聲、嚎叫、以及魔獸們鎖定人類時兇惡嗜血的眼神。
無法逃離、不能後退,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直視着危機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感受着内心的恐慌愈演愈烈的恐慌,這種感覺既煎熬又無措。
萊薇娅聽到身邊零星傳來的幾句畏縮和哽咽,感受到周圍恐懼和驚慌的氛圍,也聽到站在最前方的幾位老師大喊着絕對不能中斷魔力的聲音。
獸潮越來越近,萊薇娅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最前方魔獸大張的獠牙和鋒利的爪蹄。
獸潮如從泥石流一般,裹挾着不容抵抗的力量洩流而下,與整個獸潮相比,原本龐大的魔法陣和數目衆多的人類立刻就變得十分渺小,就好像一隻在狂風驟雨中逆流而上的扁舟,脆弱異常,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可能被巨浪覆沒。
萊薇娅的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
當領頭的魔獸群初次撞上結界時,萊薇娅感受到仿佛有千鈞的重力憑空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其餘的人也是一樣,溫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原本勉強止住了血的傷口又重新破裂,新鮮的紅色将原本衣服上的暗紅血迹替代,看起來十分可怖。
可這股壓力不僅絲毫沒有消失的意思,反而越來越重,漸漸的,就連萊薇娅都默默咬住牙,開始繃着臉繼續硬撐。
現在就連輸送魔力都開始變得艱難起來,好像在頂着一個巨大的石頭爬上坡一樣,不僅看不到終點,且随時都有被巨石碾壓跌落回谷底的感覺。
可獸潮還未結束,它們用身體沖撞着,撕咬着,雖然它們不會停留,卻也正因此而把全部的力氣都花費在唯一的一次攻擊機會上,仿佛一旦結界被攻破,它們就要沖進來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結界看起來脆弱不堪,随時都可能被破壞,可它就是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無論如何獸潮如何沖擊都未曾破裂。
“為什麼一定要頂在這裡……”
“要是讓我們散開自己躲藏,就不用承受這麼可怕的力量和壓迫了……”
有些學生還是怕了,他們想要退縮,于是開始抱怨,他們覺得老師就是在要求他們送死。
可他們不知道,這是唯一的能夠保證所有人都能活下來的方法,一旦任由學生們四散着躲藏起來,屆時絕對沒有一人可以在獸潮的踐踏之中存活下來。
萊薇娅感覺,她肩上的壓力更重了,究竟是獸潮的威力越來越兇猛,還是有人偷偷終止了魔力輸送?
又過片刻,魔法陣出現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