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雌蟲因為蟲崽的話垂下一雙眼,他靜靜跪坐在地,抱着一隻胖乎乎的軟萌蟲崽,光為他過上了一層輕紗,賦予他一種古典的,超凡脫俗的美。
他對他的美渾然不知,隻輕輕蹭了一下雄蟲崽柔軟的棕色卷毛,想要解釋自己并不是要欺負雄蟲崽,可又覺得讓雄蟲崽質問本身就是一種錯了。
可他也知道,少雄主不會給他任何懲罰,隻會這樣令蟲迷惑地抱着他,讓他整個蟲變得遲鈍又古怪。
他的整顆心都塞滿了少雄主的樣子,無盡的保護欲幾乎要将他吞噬了,讓他忘了蟲母,忘了教廷,也忘了周遭的其他蟲。
倒是塞拉惦記着埃德溫未恢複的身體。他催促着埃德溫回到一旁的治療艙裡,自己拖着疲憊的小身子,料理公爵府的後續事務。
公爵的事絕不是終結,但在他去掃尾之前,公爵府的亞雌和雌蟲也需要被妥善安置。
在公爵府的衆多亞雌和雌蟲或恐懼或忐忑的目光中,四頭身的雄蟲崽走到衆人面前,仔細點了點人數,而後開口道:
“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大家不必如此惶恐。公爵雖然倒下,但他的信息素還在,隻要諸位照料好他的身體,你們的壽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日後,我和雌父——埃德溫會繼續留在公爵莊園的西翼,主樓和東翼都空下來,由西森安排你們安置。我對你們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你們保守今晚的秘密,對公爵府保持忠誠。請謹記,隻有公爵府能為你們提供信息素,而不再收取任何報償。”
蟲崽說完,輕輕揚了揚小腦袋,看了蟲群中一些稚嫩的亞雌和雌蟲清澈惶恐的眼睛——那是他同父異母的亞雌和雌蟲兄弟。
前任大學講師dna裡教書育人的基因動了,他的目光柔和下來,繼續說道:“我會将機器人重新設置好,确保他們不會傷害雌蟲和亞雌,你們可以通過他們聯系我,也可以通過他們,了解外界的事。”
他準備做一套為雌蟲和亞雌開蒙的思想教育教材,讓他們接觸一些自尊自愛的新思想,也讓他們逐漸擺脫舊日留下的陰霾。
因為塞拉相信,這個社會的變革将在不久之後到來,他和埃德溫都會參與其中,而這場變革會無差别地影響每一個蟲。他希望多為公爵府的雌蟲和亞雌做些什麼,既是他們其中大多數蟲都對他心懷恐懼和芥蒂。
“西森仍然會安排你們的生活和配給,你們在嫁入公爵府前的私人财産,會由西森清算後返還給你們。”
塞拉好心地說。他已經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雌蟲和亞雌在婚後失去了财産權,也失去了工作和正常生活的權力。而婚前或者找不到雄主的雌蟲、亞雌的命運也好不到哪去,壽命受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社會極大的限制他們獲得财富和消費的渠道。即便像埃德溫這樣的軍雌,拿着天價的戰争犒勞,也不能在蟲族社會買隻有雄蟲才能享用的藝術品、美食、和其他的娛樂。
他們隻能購買房産和固定資産,而這些資産,毫無疑問會在他們嫁人後,成為雄蟲的所有物。
這些制定法律的雄蟲顯然十分陰毒,斷絕了雌蟲所有覺醒的可能。塞拉想要在現階段盡他所能對這些雌蟲好一些,卻突然惹來亞雌艾米諾的一聲驚呼:
“不......少雄主,請您不要驅逐我們。”
艾米諾跪倒在地,驚恐地哭求着,卻也不敢大聲哭嚎。他顯然将塞拉的好意誤解為要驅逐他們,讓他們成為沒有雄主的劣等雌蟲。
雄蟲崽吓了一跳,西森的心也為雄蟲崽的話而一緊,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并不是他聽不懂少雄主的話,而是——他們對少雄主全無用處,少雄主不但不對他們有要求,還要将他們給雄主的錢還給他們,這怎麼可能呢?這樣的好事,亞雌和雌蟲想都是一種罪,怎麼會這樣輕易地落在他們身上,除非少雄主的本意是驅逐他們。
也是,雄蟲向來喜歡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看雌蟲和亞雌在希望和絕望之間來回打轉,從而獲取樂趣。與蒙昧的雌蟲、亞雌不同,雄蟲他們有文學、藝術和諷刺的樂趣,他們雖然吝啬跟雌蟲、亞雌分享這些樂趣,卻不吝啬将雌蟲、亞雌當成取樂的玩具。
西森也覺得惶恐,倒是還留在公爵府的伊洛特輕輕一笑,恭敬開口道:
“我想,塞拉冕下的意思是,讓你們好生安置,而公爵府家大業大,不在乎索取你們賺來的錢。你們的少雄主如此為你們着想,你們有什麼可恐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