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铮說完,也不管季元祁又叫喚了些什麼,直接利索地挂斷。
餘光裡,草場上已經沒人了,方才遛馬的人早就牽着馬回了馬舍。
陸昀铮收回目光,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兩下,喉間低咳了聲,對整理好文件将要離開的關助理道:“告訴容姨,我喉嚨不舒服,做點潤喉的湯送上來吧。”
“好的。”關助理帶上門出去了。
他下樓時,正好碰見剛回來的闫硝,關助理把陸昀铮的話傳達給容姨之後,果不其然——
闫硝很積極地表示要幫忙。
他幫容姨削了幾個白胖的雪梨,等湯炖好盛進湯盅裡,就端着托盤上樓,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
聲音隔着門傳出來,其中的沙啞還聽不太真切,闫硝單手推開門,看了看堆滿東西無處下腳的書桌,問他:“我還是給你放在小桌上吧,你過來喝。”
“不想動。”陸昀铮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
這回他嗓音裡仿佛混着砂石一般的啞,明晃晃鑽進闫硝的耳朵裡,聽得人難受得也想跟着清一清嗓子。
闫硝看了看他的臉色,紅暈倒是褪下去了,就是嘴唇依舊帶着病态的幹澀。
“是還難受嗎?”他習慣性問道。
這不是明知故問,陸昀铮拖着沙啞的尾音,幽怨的眼神瞥着他:“你都聽不出來我嗓子不舒服嗎?别讓我多說話。”
那眼神,好像在埋怨自己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簡直無理取鬧!
闫硝有億點無語,但他不想跟病人計較,決定退而求其次:“你桌上放不下了,我盛一碗給你吧。”
陸昀铮慢條斯理地轉過頭,看着闫硝動作輕悄悄地把托盤放下,仔細盛了一碗湯端過來,就擱在他手邊。
“容姨說你不吃枸杞,但放了枸杞功效好,我已經給你挑出來了。”闫硝說道。
他看着陸昀铮,陸昀铮也看着他,那雙窄長銳利的眼睛深邃幽暗,很擅長掩藏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闫硝懵懵地眨眨眼。
這不說話是啥意思?
等我給他吹吹嗎?
“怎麼了?”闫硝試探着問。
陸昀铮看着面前那張棱角柔和的臉,心境已與從前大不同,圓鈍的五官與靈動的眼睛共同組合出一副疑惑表情,那份天然的懵懂好像不經意間抛出的魚鈎。
帶着引誘,掃得人心裡發癢。
如果這真的是闫硝刻意為之的一種“誘惑”,想以此釋放魅力信号,那簡直段位太低了,他八成要孤獨終老一輩子。
陸昀铮毫不客氣地品評完,剛想轉頭,視線卻被對方額頭的青痕吸引。
“看着淤青倒是消了不少,”他皺起眉,坐起身子擡手扒拉了兩下闫硝額前的劉海,“就是怎麼還腫着?”
落地書櫃的反光鏡面映照出闫硝挺拔的身影,他轉頭透過反光看見自己額頭的青紫,那裡原本被他用卷曲稍長的劉海遮住了,這會劉海散開露出傷痕,的确有點吓人。
“醫生開的藥膏挺管用的,也不可能一下就好了啊。”闫硝道。
“能不好用?我托人拿的配置藥,市面上買不到。”陸昀铮眼神裡的光熠熠發亮,有些驕傲。
“也就是你蠢得不知道叫人,站在那上趕着挨揍,往後碰到這種事敢不告訴我,你就等着吧。”
話是不好聽,但倒是好意,闫硝笑了笑:“知道了。”
他下意識就想擡手摸一摸額頭,手剛擡到一半,就被陸昀铮半路截住,對方不輕不重地打開了他的手。
像是對他有點無語,問道:“不知道手上有細菌,嫌它好得不夠慢是不是?”
闫硝莫名其妙挨了幾頓訓,也有點撐不住,他悄悄揉按幾下火辣辣的手背,垂頭朝向背對陸昀铮的方向,狠狠撇了撇嘴。
再轉過臉來,還是一副春風和煦的職業微笑。
“晚飯後找容姨要冰袋敷一下,明天我會讓人再配一副活血的藥貼送過來。”陸昀铮自顧自地安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