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候挺潮的,打眉釘,鼻環,還用唇釘給她表演噴泉,她們多快樂啊。
轉個背的功夫,頭發染黑,換回小香風光速嫁人,婚禮上哭得梨花帶雨。
“我都送了份子錢。”沈新月每次想起都特别後悔,恨不得一頭撞死。
江月盈默了兩秒,“滿月酒你不會也去了吧?”
沈新月拿乳液擦臉,耷拉着眼皮不說話。
“你才是真正的苦行僧,凡俗裡修行的大家,高人。”
江有盈豎起大拇指,“胸襟之開闊,無人能及。”又幫着出主意,“你不正缺錢,要不現在去把錢要回來,威脅她不還錢就告訴她家人。”
“被我删了。”沈新月細聲說:“上火車之前,我尋思,就告别過去了呗,全都删了。”
目前隻有她的律師朋友和銀行催收主動添加了好友,連她媽都沒發現。
“你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人,添加的第一位好友。我朋友重新加我的時候把我臭罵一頓,以為我想不開,卧軌去了。”
“卧軌?”江有盈狐疑。
“沒卧。”
沈新月叮囑她别跟外婆告狀,“那都是開玩笑的。”
“李緻遠就是卧軌死的。”江有盈說。
“啊?”沈新月吓一跳。
“本來活着的時候就殘廢,死了還東一塊西一塊的,太不體面。”
江有盈真誠建議,“你真想死,别卧軌,難收拾。”
沒想到能引出這茬,沈新月下巴險些驚掉地上。
“不是,為什麼?他為什麼?”
“我不知道。”江有盈漫不經心聳肩,似乎跟李緻遠關系一般。
但還是給予死者最大尊重,“生命是自己的,好死還是賴活着,自己說了算。他心中的痛苦,終究要自己承受,沒有人替他分擔。”
沈新月忽然覺得難過,眉心聚起,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睛。
“好了,下樓吃飯吧,都是我的錯。”
江有盈輕輕拉起她的手,“抱歉,大早上不該跟你說這些。”
“沒關系的,閑聊天而已。”沈新月轉身安撫,也不想讓她太愧疚。
心裡沉甸甸,忘了掙脫手。
直到涼風舔舐指尖,散去溫熱,苦苦的柚子花香遠去了,沈新月攥起拳頭,才發覺掌心空空。
飯桌上,外婆問接下來什麼打算,沈新月搖頭,“沒想好。”
“那就先歇着。”
外婆給她碗裡撥了點辣蘿蔔,“有錢花沒?要不我給你點,我那有現金。”
好多年沒吃外婆腌的蘿蔔條了,又麻又辣,下稀飯很過瘾。沈新月照例是報喜不報憂,“不用,我走的時候朋友給取了兩千塊錢現金。”
又笑着說:“村裡有錢也花不出去,能吃飽穿暖就行,我很好養的。”
外婆擱了筷子,摸摸她的腦袋,她配合低頭,人肩膀蹭蹭,撒嬌。
江有盈小口喝粥,并不戳穿。沈新月投去感激一眼。
飯還沒吃完,門口冒出幾個老太太,跟外婆前一天約好的,去山上摘野菜。
“就來!”飛快扒了幾口稀飯,外婆去雜物間翻出她的小竹籃,歡歡喜喜往外奔。
走出幾步,回頭,挎着籃子站沈新月面前,想囑咐幾句,瞧見旁邊江有盈,拍拍她肩膀,“孩子托付給你了。”
一幫老太太風風火火來,風風火火去。
沈新月吃完,收碗進廚房,洗完手出來,小院空蕩蕩,又沒了人影。
剛才外婆還說讓她照顧她呢!竟然趁人家洗碗偷偷跑掉。
像什麼話!
鼓着張臉老大不高興,沈新月忍不住朝樹幹踹了腳,剛要轉身往樓上走,去看看小寡婦在院裡忙些什麼,門前小寡婦竟去而複返。
“喏——”江有盈手裡提個大塑料袋,不輕不重摔她懷裡。
“什麼啊。”怨氣未消,沈新月小幅度噘了下嘴,掀開袋子。
毛巾、浴巾、洗臉巾、衛生巾、止痛藥、棉簽棒,還有内衣皂。
衛生巾甚至還分了護墊,日、夜用和安睡褲。
“給小丸子的生活日用。”江有盈語調十分寵溺。
“什麼小丸子。”沈新月晃晃腦袋,暈乎乎了。
下一秒,她驟然清醒。
“撒尿牛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