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跑到摔倒那個位置的時候，許岚清親眼看到羅鵬遠把班牌的杆子往前移了一點，又迅速收回。

經過上次被污蔑買煙的事情，許岚清覺得找老師意義不大。如果去調監控，大概率也是看不清，而且這麼細節的動作，楊帆還在跑步過程中，監控肯定看不出來。

但既然被他看到了，那肯定要還回去。

夜裡雨勢變大，楊帆把窗戶關上，聽着雨打枇杷葉的聲音，随意翻閱手裡的書。

出租車的雨刮器搖擺更頻繁，許岚清坐在車裡，和它一樣急躁，他急切地想洗澡，煙霧的味道在他面前萦繞不去。

家裡的燈開着，方會瀾哄睡了許岚昀，起來倒水喝，“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進屋這段路，許岚清的頭發上落了雨珠，“有點事情。”

随即走上樓梯，又怕方會瀾擔心，特意探出頭去，“媽你早點睡，我就是和朋友吃了個夜宵，身上都是味道，想洗澡。”

“那你洗完早點睡覺”，方會瀾的聲音直接從大廳上方傳過來。

“好。”

許岚清洗了很久的手，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熏入味了，重複打了好幾遍洗手液，然後才去浴室洗澡。

收拾妥當，躺上床的時候手機顯示日期增加了一天。往常這個時候，許岚清已經入睡，現在卻十分清醒。

很奇怪，把羅鵬遠絆倒在地的時候他很平靜，現在反而心跳加快，不排除浴室又悶又潮，回到房間呼吸清冷空氣的原因。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許岚清并沒有花時間去掙紮或是猶豫，他想過很多種方式，找老師，找家長，最終都會被一種情況阻礙，羅鵬遠是不會承認的。

那麼隻需要将楊帆感受到的疼痛全部返還回去，許岚清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理。

他不願意把這種暴力，這種沖動歸納為暗戀心緒，楊帆更不需要為他這種不成熟的行為承擔任何罪責。

許岚清選擇把自己的行為看作是維護公平，羅鵬遠使陰招欺負同學，他也可以報複回去。

自洽之後，許岚清終于可以入睡。

周末一過，老楊正式回去上班，楊帆也養了好幾天，走路基本沒有問題，就是右腳不能太過用力。

闵書婷怕她無聊，周六來陪了她一天，除了吃飯和上廁所，活動範圍就是楊帆的房間，楊帆帶着她分析了好幾道經典例題，也算是收獲滿滿。

臨走時說周一來接楊帆去上學，碰巧遇到闵阿姨周日上夜班，通常這種情況闵書婷都是踩點到學校，楊帆讓她别過來，自己坐公交就行。

一葉落，萬木秋。道路兩旁的梧桐葉紛紛落下，環衛工人前腳掃淨，後腳又有兩片不識趣的飄下來。

校園門口總是亂中有序，車輛和小吃攤的老闆可能隻是半步之遙，車輛行駛産生的風都能掀起老闆圍裙的角。

“酸辣粉……米粉……鹵雞蛋……” 喇叭報菜名很有節奏，楊帆刻意調整上樓梯的節奏，不想腳步和喇叭聲音重合，腳略微有些疼，又控制不好節奏，看起來怪怪的。

對面也有個一瘸一拐的，楊帆一眼就看到了，以為是同道中人，看清之後，不由得往旁邊挪了挪，實在不想和他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不過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對覺得高二八班很熟悉，羅鵬遠就是那個班的，通報的時候念過班級。

不會就是他使的絆子吧？楊帆生出一點懷疑，羅鵬遠本來就想找自己的麻煩，那确實也是個好機會，跑太快了，或許羅鵬遠的臉在她面前閃過。

楊帆思考片刻，又搖搖頭，不管是不是他，也沒有證據，上次為了洗清許岚清他們買煙的嫌疑，還蹲點拍視頻，這種情況又不可能複刻。

她絲毫沒有為自己無根的懷疑感到抱歉，羅鵬遠值得她用最惡劣的想法去揣測。

羅鵬遠像一隻在暗室長大的狼，陰鸷，但沒什麼力量，尤其現在斷了一隻爪牙，楊帆注意到他略帶逃避的眼神，他一般都是帶着一股狠勁兒看她。

楊帆姑且認為腳上的疼痛分走了他的力氣。

平時兩三分鐘就能到教室，要是再碰上遲到的關口，楊帆能夠在一分鐘之内跑過去，今天硬生生走了五六分鐘，還是在半途碰到柳園原，上樓梯搭把手的情況。

“昨天晚課你沒有來太可惜了”，柳園原攙扶着楊帆。

楊帆右手扶着欄杆，“怎麼了？”

“我們班的比賽得分第三，但是團體總分第一，薇姐高興，買了好多零食大家分着吃”，柳園原停頓一下，“我給你拿了一些放在桌子裡，待會兒去吃。”

楊帆對吃的倒不是很感興趣，但被人惦記的感覺很不錯，“謝謝你，園原。”

“還沒說完呢，李強不是拿了個跳遠冠軍嘛，昨天可得瑟了，第二節晚課，薇姐抽人上黑闆默寫古詩詞，他寫錯字，被罰了，這會兒還在教室嚎呢。”

“昨天老師主要講的是虛詞的用法，我都做好了筆記，等下你拿去看。”

柳園原一直在說話，楊帆都快忘記上樓梯的累了。

“還有……周末我去外婆家吃飯的時候”，柳園原猶豫了一下，像楊帆靠過來一些，“在佳瑞廣場看到班長和廖雲駿了。”

楊帆突然想到那天廖雲駿要獎勵的場景，不由得笑了。

柳園原見楊帆笑了，有點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