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有些濕滑,楊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許岚清的脊背很薄,但她不會覺得他缺少力量,至少抓住她的時候總是穩穩當當。
印象中,他們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站位,她站在後面,更高,可以看到他的後腦勺,或者可以越過他的頭頂,望一眼遠方的雲層。
不知走了多久,下了多少台階,回頭的時候楊帆看到剛才的地方,距離倒是不遠,但是應該挺高。
出了些汗,所以她也沒有發覺,這裡的溫度要稍微高一些。
“你看看需要哪種?”
許岚清停了下來,往小路兩邊看去。
楊帆擡頭,歇下來才發覺原來空氣中早就有了花香,隻是她一直趕路,沒有感知。
“嗯,謝謝”,楊帆一直握着那兩枝花,手心微微出汗。
成片的郁金香,各種顔色,花瓣還是合着的,正是最美的時候,楊帆一時間不知該采哪朵。
“那就先歇會兒吧”,楊帆循聲望去,許岚清已經在長椅上坐下了,就在花田半米不到的地方,卻像是隔了很遠。
楊帆也累了,又不好去那邊坐,直接在石階上坐下來,地上還是很涼。
“你一直都喜歡坐在地上嗎?”
許岚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楊帆沒有回頭,也不糾結他所說的“一直”是什麼意思,答道,“地上方便。”
不多時她就坐不住了,風裡有寒意,再加上本就出了汗,會覺得冷,正打算起身,許岚清已經提前站了起來,“找好了就回去吧。”
楊帆取了一朵粉色的郁金香,和手裡的花并在一起,旁邊還有黃色的,但和手裡的顔色重了,遂放棄。
“走吧”,楊帆把手垂下來,跟在許岚清後邊,沒有走剛才那條路,而是順着另一條平路往側邊走。
甬道上鋪設了鵝卵石,踩在上面有非常明顯的感覺。
“這裡的春天要早一些。”
許岚清沒由頭的話語,楊帆不太明白,隻見那人在前面站定,在笑,面對她的疑惑,用手指了指上方。
楊帆這才看到,少年的頭頂是一樹的白梨花,樹幹很粗,可以想見,這棵樹并不是移栽過來的,而是存在了很久。
梨花原來這麼香,靜下心來,楊帆才聞到風中的味道,許岚清就站在樹下,她慢慢走過去,前面的人一點一點放大。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回避他的視線,偶爾也會為了他那明目張膽的直視而懊惱。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楊帆沒有擡頭,直直目視前方,能看清他衛衣上面的圖案。
她感覺對面的人後退了一步,自己陷入一種慌亂的情緒,明明沒有靠很近,也要拉開距離嗎,一瞬的慌亂。
這種不可控的感覺,很讨厭。
楊帆低着頭,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情緒。而且她知道,許岚清一定正在看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情緒,但這種坦蕩讓她隐隐有些失落。
“看上面”,許岚清說。
她仰頭,透過花枝的縫隙,原來今晚有星星。于樹枝而言,花朵的重量不過爾爾,風一吹便輕輕晃動起來。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那是天,還是海。
“好看”,楊帆贊道。
等到脖子都有些酸了,她才戀戀不舍轉頭。許岚清不知何時站到了旁邊的假山上,楊帆沒有出聲,看着他伸長手臂去夠開得最盛的那簇。
楊帆是第一次接到别人送的花,雖然許岚清似乎是怕她輸掉遊戲,他說,“這個是白色的,和其他的不一樣。”
然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這裡的春天真的要早一些,楊帆心裡想。
她以為時間過了很久,回到篝火旁邊才發現遊戲也不過才三輪。許岚清帶她走的那條路更近一點。
“我找到了”,楊帆把花拿出來,算是完成了任務。
“不算,兩種黃色的!” 郭林銳率先叫起來,起哄想讓楊帆再來一次。
楊帆伸出另一隻手,把梨花也放到面前,“現在呢?”
“算你過關”,郭林銳擺擺手,張羅下一場遊戲。
楊帆在闵書婷旁邊坐下,她似乎玩得很盡興的,臉都紅了,“你再不回來我都要懷疑你被狼給捉去了”,感歎一句又加入到遊戲中去,“剛剛不算,重來……”
面前的篝火炙熱,照得臉發燙,楊帆卻總是沉浸在那微微潮濕有冷風的地方。
一冷一熱,加劇了心跳的頻率。
過于沉浸,所以她沒有聽見旁邊人說話,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