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貴你說,沈厄是不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骨杖變成了钗子大小,雲祝将它插進發髻裡,面上假裝調整位置,實則是在跟無臉伥鬼進行對話。
無臉伥鬼已經習慣了長貴的名字,聽見雲祝的聲音,奇怪反問:“哪裡不一樣啦?”
不還是一樣的貌比潘安,俊美如谪仙嗎?
“唉,不是說長相,是感覺!就是,感覺氣質變了,昨天是溫暖和煦,如沐春風,今天時不時冷飕飕的,像是一下子就掉進了北極圈,就是、就是一種感覺,你懂我的意思嗎?”
無臉伥鬼:“......不懂欸。”
“嘶!”雲祝咬牙,“要你何用!”
“嘤!”
又被嫌棄了!
昨晚深信不疑的是你,今兒疑神疑鬼的也是你,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無臉伥鬼趁着雲祝松手的間隙,趕緊在心裡腹诽了幾句。
等她小手又碰到骨杖,才委屈地撅着嘴巴,哼哼唧唧地道:“那你說清楚嘛,到底是哪裡變了?”
雲祝也說不上來,但心裡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又不知道到底不對勁在哪兒。
“他剛才兇我了。”她眼睛一轉,突然說道。
“啊?”無臉伥鬼一臉愕然,“什麼時候?”
“就剛才在枇杷樹下,我好心将他喚醒的時候啊。”雲祝現在想到沈厄的那個眼神,心裡還有些後怕。
“你沒看見嗎?他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又兇又狠,眼神涼得好像在射冰刀子,簡直吓死人了。”
“有嗎?”鈍感力十足無臉伥鬼,歪了歪腦袋,“可能是無意的吧。”
“而且,他是弑神殺佛的玄紫魔君耶——”
雲祝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嚴謹點,沈厄是三界都不放在眼裡,那種無敵的存在!”
無臉伥鬼:“是呀,這樣無敵的存在,眼神兇狠一點怎麼了?太溫和了,才不正常吧!”
“是嗎?”雲祝眉頭一擰,覺得無臉伥鬼說得不無道理。
雖然心裡還是不得勁,但隐隐被說服了,她撓了撓頭,“那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吧。”
“小雲祝,你可能是太緊張了。”
無臉伥鬼打了個哈欠,“其實緊張也正常,我昨晚也是這樣,根本睡不着。”
雲祝摸了摸鼻子,應和它:“我也是,一點沒睡,閉着眼睛一直熬,剛有一丢丢睡意,天就亮了。”
沈厄:......白天犯困,晚上忙着睡覺是吧?
合着昨晚呼噜打得震天響,還一呼一應的不是你們主仆倆?!
無臉伥鬼:“所以呀,咱們應該都放輕松一點。玄紫魔君不是說他什麼都不記得嗎?剛才也是一問三不知,想必記憶還沒恢複。”它自認暖心勸慰雲祝。
雲祝被它這麼一勸,心頭漂浮不定的疑雲,便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在頭上摸索了半天的手臂又酸又酸,她皺着臉慢慢垂下手,假裝不經意側頭,看了眼落後一步的沈厄。
雲祝撓了撓下巴,決定暫且不再深究。
反正到時候出了萬妖谷,就要各自分道揚镳,從此江湖不再相見,後會無期,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将人惹急了,突然恢複了記憶怎麼辦?
連神佛都不放在眼裡的大魔頭,還不将她這樣的小蝦米撕成碎片啊?
“咦~~”雲祝想象了一下,蓦然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還是少惹這個大魔頭為妙!
一人一鬼在心裡暢聊,自認為安全無虞,殊不知交談的内容,全數都落在了沈厄的耳裡。
聽着他們一搭一唱,旁若無人的樣子,他的心裡有些想笑。
這個叫做雲祝的小姑娘,看來也并非真的朽木一塊,居然還會讀心術。
她剛才抓着自己的手臂,一連三問,咄咄逼人,氣勢斐然。
沈厄當下就反應過來,她想讀取自己的腦内意識,甚至窺觑他的記憶。
這樣的低級法術,在他看來,實在不值一提,沈厄輕而易舉就将她給屏蔽了。
但是,雲祝為何會讀心術?
這不是老頭子的功法秘籍裡獨有的低階修真法術嗎?
沈厄當下便動用神魔之力,欲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讀取雲祝的意識,卻發現被一股神秘且極其強大的未知力量,給反彈了回來,甚至差點被反噬。
他愕然不已,心中難掩震驚,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走了眼。
雲祝,難道并非平平無奇的凡人,而是身懷神秘力量的奇人?
以那股反抗自己的神秘力量來說,沈厄甚至覺得,她本身的存在,可能就是一個巨大的秘密。
而膽敢反抗于他的未知力量,就是答案。
難道這是見沈厄漫長的一生太過枯寂無聊,所以才給自己送來了這麼一個巨大驚喜?
所以,這個女人,真的就是師傅當年推算的命定之人?
沈厄眯着眼睛,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雲祝一眼,突然對上她那充滿“睿智”的視線,心裡蓦然一頓,霎時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心裡想什麼都躍然臉上的家夥,真的有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太陽穴又開始一抽一抽地脹痛了,指腹按着青筋直跳的額頭,沈厄決定,還是暫且觀望一番,再作判斷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