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琅搖頭。
“那……黎景呢?”太子有時候會登府做客,沈家對他不陌生。
黎景……很中規中矩,個子長相都是,甚至連字都是,一闆一眼的,沒什麼特色。
逢年過節沈府會請戲班子唱戲,才子佳人的戲沈玉琅不是沒看過,小時候尚且有些趣味,大了再看竟覺出一絲不對勁。
首先那些人性格不是很好,憑什麼覺得人家女子一定會喜歡上他們?
其次,不管是戲文還是話本子都在強調男子英俊,教人一見鐘情。沈玉琅長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豐神俊朗到如同話本子裡跑出來的,倒是女子個個都美得似天女下凡。
可見都是胡扯。
那時她還不知道進宮幾年後會遇到一個,隻不過不是“男子”。
沈玏:“你想要進宮選秀嗎?你也聽到了,内廷妃子很多,但是嫁給黎景,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妾室,都……”
“二哥哥,”沈玉琅打斷他,“我知道的。”
知道的,講了一萬遍的道理,她明白,由不得她願意與否,她都得接受。
選秀順利通過,父親授意母親在玉镯子裡放了避子丸。
若是太子即位,沈家會趁亂将沒有子嗣的沈玉琅接出來,避避風頭,黎景喜歡她,會再次娶她進宮。
“所以你說服用避子丸是為了黎景,也算是吧。”
流螢的光漸漸消失,琅妃看了一眼賈塵,月光下他垂落眼睑,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
“外朝風雲變幻,皇帝的榮寵可以保佑沈家,而沈家就我一個女兒,關乎沈家的命運,我什麼想法都不重要。”
沈家這麼确定黎景會繼承皇位,或者說把寶押在黎承康黎景父子身上,可見他們和七王爺并無來往。
賈塵開口:“誰坐皇位也不一定呢。”
“我明白,秘衛府有秘衛府的打算。”
賈塵擡頭。
“賈公公身手了得,宮裡的太監何曾有這樣好的功夫。”琅妃道。
哥哥們隻說秘衛府的太監武功最好,卻沒提過有這樣好的樣貌。
他們遇見的時機不好。
太不巧了,琅妃心想。
“太不巧了。”賈塵也說。
“賈公公,你可知道男子最挂念什麼?”琅妃問。
“我原來不懂,還以為是功名利祿,父親說不對,是得不到的女子。”
“所以黎景會一直等我。”
“你也看到了,他很喜歡我,即使我是他父親的妃子,他也想着我。”
“他們以為是妃子争寵。你覺得蕭貴妃多愛皇上呢?皇後呢?都是假的,鬥的是演技,看誰演的更像。”
“我父親很懂男子,卻不懂女子。”
琅妃一口氣說了這些話,笑了笑。
賈塵不語。
他知道什麼時候不說話,這很難得。
沉默一陣,琅妃又說:“佛家總講因果。”
“哪有什麼因果,都是編出來騙自個兒的罷了。”
賈塵想起羅漢堂的歡喜羅漢,小和尚灑掃認真,如今上面一點血也沒有了。
手腕一涼,琅妃定睛一看,是玉镯子。
不等她反應,手裡一沉,又多了件東西。
賈塵輕拍一下,亮了起來,原來是一隻花燈,上有水墨畫的兩隻小兔子。
琅妃轉燈,小兔子好像跑起來了。
花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他們同時去扶,手碰到了一起。
她以為他會移開手,但是他沒有動,所以她也沒動。
他們的手輕輕搭在一起。
這很不合禮法,但是禮法是寫給娘娘和太監的。
此刻的他們隻是玉琅和賈塵。
燈轉過來了,端端正正的小兔子對着她。
“你說過的,兔子燈。”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