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了,一定是因為之前看到黎尚給别人上胳膊他才做了這個夢。
夢裡的一幕是過去發生過的,那件事在他進入龍炎特戰之前。
當時胳膊被接上的一瞬,他是真的很氣憤,那種憤然感甚至延續到了剛才的那個夢裡。
後來賀臨平靜了下來,又覺得應該去謝謝那個人。
那人純粹是為了幫他,一旦等他做好了準備,肩膀就繃起來了,他沒反應過來,同樣他的肌肉也沒反應過來,讓他措手不及才更容易複位。
可惜當時他疼得都快暈過去了,連聲謝謝也沒來得及說,後來他去過醫院,稍微好些以後問自己的隊友那人是誰,朋友們都說不認識,沒見過。
傷情因為處理及時,他隻修養了半個月,随後慢慢就康複了,沒有耽誤選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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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時間推移,賀臨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值班室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淩晨五點半。
距離他們抓捕到那幾名“牛奶大盜”已經過去了兩天。
這兩天老吳和方覺一直都在跟着萬紅,她上午會上班,下午會在各處逛,晚上會去打麻将,那條線沒有查到太多的線索。
倒是反扒隊這邊進展順利,賀臨帶着黎尚也參加了幾場審訊,連續兩天的審問擊垮了那些人的心理防線,逐漸撬開了他們的嘴。
昨晚,鄭隊再次夜審了那一夥人,為了防止有突發情況,賀臨也跟着值了個夜班。
這間值班室靠牆的兩側是兩張單人床,中間是過道,有點像是旅館的雙人間。
值班室裡除了他,還有主動要求留下來加班的黎尚。
此時的黎尚醒着,他正趴在隔壁的床上,手裡拿着筆,面前有個本子。看賀臨坐起身,他單手托着下颌看過去:“你做噩夢了?”
“做夢了,不過不算是噩夢。”賀臨睡不着了,他問黎尚,“你怎麼沒睡?”
“睡醒了。”黎尚頓了一下道,“檢查寫得不夠好,我起來改一下。”
賀臨:“啊?你真寫了?”
那個檢查他本來也是在氣頭上随口說的,他氣的是黎尚當時為什麼不聽話。這事如果不提,拖一拖也就過去了。
現在黎尚這麼認真,他忽然覺得好像他也沒犯什麼大錯。
賀臨的心頭浮上來點愧意,要是黎尚真的交上來一篇熬夜寫的聲情并茂的檢查,他反而覺得是自己太過嚴厲了。
黎尚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合攏了面前的本子,他淡然回答:“我騙你呢,檢查我沒準備寫。我睡不着,搜搜最近的新聞。”
賀臨:“……”
剛才的歉意頓時塞在了喉嚨裡,這是什麼“膽大包天”的下屬?
黎尚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幕,繼續解釋了一句:“我怕我寫了檢查,你以後想起來後悔,所以就沒寫。”
賀臨忽然有種,等會,咱倆誰是領導的錯覺。
這人,怎麼和領導說話呢?
什麼叫做為了他不後悔?
賀臨的嘴角抽動,真想反諷一句:“呵呵,你好貼心哦。”随後他忍住了。
這麼幾天接觸下來,他已經發現,黎尚的乖順似乎隻是在表面上,他做很多事,隻是他願意,他不想做的,别人一點都勉強不來。
骨子裡他好像根本就駕馭不了這名太過優秀的下屬。
黎尚完全沒在意賀臨内心裡的五味雜陳,起身穿了鞋去倒水。
借着橙色微光,賀臨看向他。
黎尚的個子雖然比他略低,但是也有一米八三左右,站在人群裡絕對是高的。他的骨架不大,背影看上去有些纖瘦,特别是從背後看時,肩膀微寬,腰卻很細,甚至,有點太細了……
睡衣有點薄,他人又瘦,光一打過來就透了。賀臨所在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從他的雙肩往下,一根脊骨綿延,串起了背後微微隆起的蝴蝶骨和細腰下一對若隐若現的腰窩。
看着這一幕,賀臨的心裡翻騰,忽然也有點口幹舌燥。
他又想到了黎尚的諸多好處,他在其他方面真的是無可挑剔,工作完成得漂亮,推理的時候能夠說到要點,和他心有靈犀,幹起活來任勞任怨,早到晚走,這會還是主動留下來陪他加班。
賀臨的氣消了,算了,不寫就不寫吧,他也不喜歡那些形式主義。
人無完人,黎尚隻是偶爾脾氣倔了點,以後估計要換個法子,才能讓他聽話。
想到此,他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寫不寫無所謂,關鍵是以後别再做那些危險的事了。”
聽到了他的話,黎尚嗯了一聲,反過來安慰他道:“我有分寸的。”
平時做事,黎尚總是不緊不慢,自然而嚴謹,僅僅是一個倒水的動作,就透着一股淡然與矜持。
他拎着水壺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泛着冷白,被燈光一打,像是件藝術品。
望着他的背影,賀臨忽然心裡猛跳,大腦裡又傳來刺痛,他啞聲問:“黎尚,我記性不太好,我們以前見過嗎?”
聽到了賀臨的問話,黎尚的動作明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