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雪那家夥看似冷淡，在合理範圍内不會拒絕你的請求……為什麼？該怎麼解釋……孩子，用理解我的方式去揣度他，等你遇上就會明白了。】

【哈，如果能遇上他……先替我……】

這一覺睡得很好。

醒來時就沒那麼美妙了。

正常人掀開眼皮第一眼就看到巨大陌生的自律機關，會有什麼反應？

腎上腺素刺激心跳加速，餘弦維持半躺的僵硬姿勢，用目光快速掠過特型自律機關帽檐及胸口的機械齒輪佩飾，雙臂上極為眼熟的符文，最後和坐在機關手掌上的少女四目相對。

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猜測。

“……瑪麗安？”

不，不是那位逐影庭的精銳獵人，哪怕她們的面容宛若雙生。

“小瑪麗安？”

“桑多涅，名字。”

佩戴波奈特頭飾的少女雙手放在膝上，看似乖巧甜美，一旦發生沖突，她所操縱的自律機關能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并把餘弦拍成魚餅，想必昨晚布置在工坊外圍的攻堅特化型、壓制特化型都被拆成零件了。

工作室溫暖明亮，照明和溫度系統正常運作，不複昨夜的清冷，狂跳的心慢慢放松下來，他這才發現身上蓋着有明顯愚人衆徽記的鬥篷。

沒等到回應，托着桑多涅的自律機關忽然開始播放一段斷斷續續的音頻。

【……機密任務，尋找費雪……生死勿論……】

【允許動用一切手段……線索……梅洛彼得堡……】

蒼老的男聲回蕩在工作室，聲線與口音極為耳熟，桑多涅把一本被火灼燒過的手冊殘頁遞過來，封面上依稀可見“梅洛彼得堡”、“章程”等詞組。

全名應是《梅洛彼得堡檢修章程》，僅在水下特定區域流通的工作手冊，署名缺失，但字裡行間的框架和條理依然帶有鮮明的個人風格。

“愚人衆統括官，對你勢在必得。 ”桑多涅歪頭，神似純真少女。

餘弦表情微妙，他已認出對方是誰。

阿蘭·吉約丹最後的傑作，糅合坎瑞亞符文與楓丹機械技術的造物，從見面起所有應對來看，顯然已擁有媲美人智的思考水平，并在至冬愚人衆牢牢占據一席之地。

了不得啊……多年疊代更新，阿蘭的孩子居然學會陽奉陰違、威逼利誘并和人類談條件了。

像是猜到餘弦的内心想法，桑多涅輕輕從自律機關上躍下，足尖點地，左手提起裙角，右手撫胸，背部挺直，以優雅輕盈的儀态行了一個屈膝禮。

她身後的屏幕上同步切換出微笑符号。

自律機關把屏幕推到餘弦面前，對他們而言，這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實驗記錄逐行滾動，不知不覺間，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聚精會神，身體前傾緊盯數據，直到忍不住想上手修改時才反應過來。

“[阿索斯]動力的舊式機？能源、符文、機械動力……絕大部分舊式機都是戰争機器，阿蘭研發自律機關、創立科學院是為了守護楓丹民衆，你又是為什麼呢，桑多涅？”餘弦輕聲問。

災厄爆發前，他在坎瑞亞的研究傾向民用，代表作[巨蛇]工程重機是拿來采礦挖隧道的。成為守望機關座駕副手實屬形勢所迫，白鹄騎士團戰至末路，隻剩下編外的他能做技術支持，人都死絕了哪裡還顧得上機密等級，陰差陽錯，反而最大限度繼承了坎瑞亞自律機關的知識體系——這大概就是被愚人衆盯上的原因。

桑多涅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我們在走，坎瑞亞沒能走完的路。”

餘弦用了很長時間進行思考，最後擡頭看向窗外的湖水，歎了一口氣。

“愚人衆統括官是我曾經的導師，很高興……他還在堅持。”

“我不會在這邊停留很久，隻能專注眼前之事。一個上午的讨論交流，足夠了，之後也請你按逐影庭的結案陳詞來彙報，費雪……早就已經失蹤了。”

格式塔，自體自身之塔。

位于秋分山與卡布狄斯堡之間的水域中心，是昔日水仙十字結社設計并建造的石質高塔，體現了人類靈魂進化及世界的奧秘無窮，在結社被官方認定為犯罪團體後，此地永久封閉，未經許可的窺探被視同挑釁國家權威，将被以蔑視法權的罪名提起公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