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不因人的意志停步。
再怎麼茫然躊躇,餘弦還是選擇按原定計劃繼續推進,工作室那邊早就打過招呼暫不接單,除了偶爾關注遊戲動态,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方案完善上。與阿貝多的讨論結果不出所料,收容靈魂繞不開地脈,納塔和坎瑞亞的特殊情況直接堵死了這條路,隻能退而求其次,想辦法減輕心髒負荷。
忙碌充實的安排占據生活,偶爾夜深人靜,他才會從抽屜深處翻出金屬片,反複摩挲。關于最初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止一次,屢屢受挫的人思索過這個問題——
為什麼會是他?
在仰頭直視巨大隕星時思索,在無盡烈風憤怒嘶吼時思索,在死守孤城四面楚歌時思索,在冰冷刀刃揮過頭頂時思索。
每一次死亡,每一次新生,每一次收獲,每一次失去……
哪怕回歸熟悉又陌生的故鄉,磕磕絆絆适應落差巨大的生活,他仍未停止過思索。
天際微露曦色,漫長的夜晚又過去了。
徹夜未眠的人把金屬片收回抽屜,切換到限定卡池界面,凝視屏幕上的立繪。
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流光帶來的客人舉止從容,施然向前兩步,對餘弦點頭示意。
“鐘離先生,岩君。”
來客聞言微微擡眉,塵封的稱謂就像掀開了帷幕的一角,一瞬間連空氣都變得粘稠厚重。金色的眼瞳就像是無機質的寶石,不,沒有任何寶石的光芒能勝過這雙眼睛,那是璃月土地上高懸流光、亘古不滅的旭日與輝月,也是見證了無數過去、執掌契約與貴金權柄的古老存在。
人啊……渺小又短壽的生靈,與浩渺無際的金色汪洋相比,不過是微不足道、朝生暮死的蜉蝣。
“有件事我無法回憶,可您一定記得……岩君,我是否與誰簽訂過[契約]?”
契約之神的記憶非常好,畢竟要銘記所有[契約],包括某位靈魂與世界法則所訂立的、連靈魂自身都佚忘的那一份——以持續百年甚至更久的掙紮,換取自由新生。
條件固然苛刻,天平另一端也放上了對等收獲,所以尚算公平。
“深究意味着無法回避的選擇,你是否做好準備?”
“或早或晚,總要面對。”餘弦很短暫地笑了一下,為這份出自善意的提醒,“逃避無法解決問題,總不能把頭紮進沙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話已至此,摩拉克斯略一沉吟,選擇用餘弦擅長的領域作為開場。
“煉金術的本質是讓誕生于自然的平凡之物,經由煉成陣循環升格為非凡之物,隻要參透奧秘,普通的岩石也能轉化為黃金。以普遍理性而論,煉成陣被定義為不同符文與圖形構成的閉合循環,通過觸發特定規則去實現物質的分解或重組。倘若将塵世、地脈與世界樹視為某種概念上的閉合回路……”
地上地下的一切都在循環。
舊的果實從枝頭掉落回歸塵泥,泥土中生長的樹木終有一日也結出新的果實。
生命的盡頭是終結,終結之後又是新生。
“我是……我曾是……”
萊茵多特提示在先,意識深處閃現的靈光令餘弦不由生出一絲悚然。
“……回路中的節點?”
世界的藩籬因入侵變得脆弱,地脈亟需新的節點穩固循環。
來自異世的靈魂被選中,飲下[死亡]的祝酒,乘着千風回溯[時間],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落進提瓦特的塵泥裡。